太子这话他们可担不起,安排太子?还让他执行?他们是嫌命太长吗?
“臣等不敢!”
“既然不敢,那便等孤有心仪之人再议。”赵承宣难得疾言厉色。
赵恒趁机道:“退朝!”
这些个老东西,以前逼着他纳妃,如今逼着儿子娶亲,真是吃饱撑着,该管的不管。
庸人自扰
赵承宣知道父皇在位的二十多年给予世家和新贵极大的发展空间。世家和新贵之间的矛盾也得以平衡。
再加上他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储君有了人选,便断了朝中一些想通过站队来投机取巧大臣的出路。
是以,太子妃人选就成了关键。
如果选新贵之女,那些世家自不会甘心,反之亦然,到时后宫便成了宫斗场。
自古以来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前朝和后宫从来都是连着的,一荣俱荣。
“殿下,苏良娣过来了。”小太监回禀道。
赵承宣放下书卷:“让她进来。”
赵承宣回东宫快三个月了,可并未与苏婉茵圆房,苏婉茵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宫人已经在私下议论说,东宫只有她一人尚未机会获得太子殿下宠幸,若太子妃嫁入东宫就更没有机会了。
苏婉茵入东宫这些年,因为好相处倒是赢得了不少人心。
只是也难免被人说,之所以好脾气,连低等的奴才都要讨好只不过是因为出身卑贱罢了。
苏婉茵乖巧安静,不争不抢,像今日这般自己主动来赵承宣院里倒是第一次。
“殿下!”苏婉茵行礼。
“你来了!”赵承宣从椅子上起身。
苏婉茵将手中的食篮放下:“臣妾做了些点心,殿下尝尝。”
苏婉茵自入东宫,赵承宣的鞋袜衣服大多出自她手,而他回宫后她也每日都会派人送糕点之类过来,不过都没有亲自来过。
今日来,显然是有事。
赵承宣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她虽不多话,但善于察言观色,基本已经知道他的胃口,知道他不喜甜腻,所以送来的糕点都刻意少放了糖。
苏婉茵悄悄观察他的神色,想了会儿才开口:“殿下,晏小姐请臣妾这月十五一同到玉坛寺上香,臣妾想请太子殿下帮臣妾拿个主意。”
赵承宣看了苏婉茵一眼:“你若想去,同去便是。”
她入宫两年,还未出过宫门一步,大抵是想去的吧。
苏婉茵抬头,似是不可置信。
她和晏小姐在宫宴见过几次,其实,并不熟。
而晏小姐是何目的,她虽蠢笨,但也察觉一二。
她想告诉太子殿下的其实不是要不要上香,而是要不要同晏小姐同去。
若一同去,只怕旁人会误会。
苏婉茵微微滞了一瞬,然后屈身道:“多谢殿下,臣妾不打扰殿下了,臣妾告退。”
也许真的是她小人之心了,殿下其实并不在乎这些。
也是,他是太子殿下,将来要担这天下江山,这些在他看来都不是事,是她庸人自扰了。
苏婉茵出去后,赵承宣放下糕点,提笔在纸上写了个晏字。
晏家乃山东大儒,当年上官家入朝堂后,山东名门纷纷入仕,而晏家前些年势头曾越过上官家。
因为晏家曾出过一位不输儿郎的女相,晏家有如此优秀的女儿自然舍不得她出嫁,而晏紫媛为了晏家亦是终身未嫁,甚至坐上晏家家主之位。
只可惜,天妒英才,晏紫媛英年早逝,晏家后辈再无能超越她之人。
倒是这些年皆传晏家大小姐晏碧茹颇有其姑母之风范,在各大宫宴频频露脸,甚至传出京城第一才女的好名声。
赵承宣放下笔,还是太心急了啊。
此后一生
苏良娣要和晏大小姐去玉坛寺上香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
很快,别说东宫了,京中有些颜面的人家都知道了。
宫中贵人们的行踪一向是隐秘的,可苏良娣小门小户的出身,驭下无方,这消息就是从她自己院里传出去的。
听说是苏良娣从风县带来的婢女春桃听说要出宫,一高兴就一不留神的说出来了。
春桃站在角落默默罚站,待所有人都出去了才委屈哒哒道:“娘娘,奴婢真不记得奴婢什么时候说过了。”
她平日相熟的就是厨房的李婶,可李婶都是从别处听到的。
“你怎么还想这事,我都不在乎了。”苏婉茵手上还绣着帕子。
“绿枝姐姐今日罚了院里所有人三个月的月银,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怪奴婢多嘴。”春桃很是内疚。
毕竟在宫里当差还不都是为了那点月例银子,这下三个月没了,能不难过吗?
最关键,她们只怕也会认为是良娣无能,连累了她们。
“待这事过了,我替大家补上,你别难过了,不是一直说想出宫吗?这下有机会了。”春桃陪苏婉茵一同长大,情分自然不一样。
这两年在东宫,照顾她的人不少,可真正能说些知心话的只有春桃一个。
“奴婢不要!”春桃摇头:“奴婢只是觉得自己蠢,帮不了良娣就算了,还连累良娣。”
本来以为太子殿下还俗回宫良娣的日子会好过些,可这些日子下来,也没什么不同。
甚至,更不好过了。
这次的事一出,大家都私下说良娣没有主子该有的威慑,偌大要给东宫,果不能没有正经主子云云。
只怕太子殿下知道了,更不会来看望良娣了。
“蠢丫头伺候蠢良娣岂不是绝配。”苏婉茵打趣。
“良娣,你还笑的出来。奴婢以前觉得宫里什么都好,如今有些想念风县了。”春桃叹了口气道。
“宫里的东西不好吃了?”
“良娣!”春桃这会儿像个二小姐般的撒娇,她都这般难过了,良娣还觉得她在玩笑。
苏婉茵放下手中的刺绣:“日子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咱们管旁人怎么想,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便是,你若这样想,那旁人想什么说什么也不重要了,春桃,大概以后这一生,我都只有你陪着了。”
春桃跪在苏婉茵腿边:“奴婢不会离开良娣的,奴婢以后会好好跟着绿枝姐姐学,变得聪明些,不连累良娣。”
绿枝正巧送东西走到门口,正要开口时听到里面主仆的话,莫名一阵心酸。
其实苏良娣人挺好,只是这宫里就是如此,以后太子妃入主,一个个的妃嫔进来,只怕苏良娣的日子更不好过。
这件事她也觉得挺蹊跷的,春桃虽然单纯了些,可也不会傻到把主子的行踪往外透露,还这么快就传开了。
但总归消息是从她们院里出去的,她不能不罚,否则良娣更不好做。
在这宫里,大多数时候好说话就代表着软弱可欺,那些下人也会蹬鼻子上脸。
苏婉茵上香那日天气极好,也极热闹,偶遇了不少来上香的夫人小姐。
一枝独秀
苏婉茵入宫两年,在宫宴上见过许多命妇小姐,毕竟京中能参加宫宴的权贵也就那些,是以,这些人,她也算是见过的。
当然,大多都没有讲过话。
她之所以和晏小姐一起约了上香,其实是因为上次她到皇后娘娘宫中请安碰到了晏小姐。
皇后娘娘说她们年龄相仿可多相处,晏小姐这两次进宫请安倒是来找过她几次,一来二去也算相熟了。
两人一路说话,倒是比和寻常贵女亲密了几分。
晏碧茹在贵女中颇负盛名,有喜欢她的,自然也有不喜欢她的。
这也不难理解,就算是银子也不是人人都喜欢。毕竟比起金元宝,银元宝就稍显逊色了。
不喜欢的自然嘲笑她堂堂晏家大小姐竟要去捧要给七品知县女儿的臭脚。
不过,大家也不可能让晏碧茹一枝独秀,毕竟,都是冲着一个目的去的。
这些贵女们自小便随大人参加各种宴会,自有一套应酬的本事。
苏婉茵刺绣技术极好,尤其是双面绣,她曾为长乐郡主(赵婉然)绣过一个双面绣的团扇作为生辰礼物,那扇子做工精美,长乐郡主前段时间赴宴总要带着。
这会儿众人看到苏婉茵的双面绣的帕子纷纷夸赞,苏婉茵觉得自己长这么大听到的夸赞还不及今日多。
她不善应酬,幸好有晏碧茹在一旁帮着她。其中一位贵女道:“臣女好生喜欢良娣这条帕子,可否劳驾良娣为臣女绣一条。”
苏婉茵正要应下,绿枝从她身后出来,盈盈一礼道:“曹小姐,我家良娣这几日着急为太子殿下赶制衣物,患了眼疾,太医说让她好好休息。”
绿枝在这一群人里不算生面孔,她是大长公主身边的人,大长公主离京前将她赐给了苏良娣,她的话是有份量的。
大家明知道她的话不过是推辞,可她的面子谁也不敢不给。
而且,她说了,苏良娣为太子殿下赶制衣物,难不成曹小姐觉得自己的脸面比太子殿下还大?
苏婉茵习惯了不拒绝,这会儿绿枝的话倒是让她瞬间清醒了。
她现在不是苏婉茵,而是苏良娣,若答应了,今日为这个绣条帕子,为那个绣个扇面,那岂不成了绣娘。
苏婉茵不想以恶意揣度人心,可如今也不得不多想了。
这件事很快成了一个小插曲被揭过了,用过斋菜后晏碧茹亲自送了苏婉茵去厢房休息,然后才去了旁的房间。
“小姐,怎得今日来上香的人也太多了,这些人分明居心叵测。”晏碧茹的丫鬟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