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主意好,直击顾将军命门,连门都不肯出了,别说夜探王庭了,什么都被他算计了。
“待宫宴后,我向将军赔罪。”
赵绾摇头:“陆玉庭,这世间是不是就没有你算计不了,不敢算计的?”
“公主或许可以换个说法?”陆玉庭唇角牵起一抹浅弧。
“换个什么说法?”赵绾反问。
“比如运筹帷幄,足智多谋?”
赵绾翻了个白眼,一副不怕得罪他的模样:“我看是老奸巨猾,诡计多端还差不多。”
恭候大驾
陆玉庭眼皮微耷,眼睛里尽是轻松的愉悦。
赵绾说的没错,他处处谋算,事事要抢先别人一步,处在他这个位置,若心中没有成算,只怕被人算计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时间久了,这些谋算就像是浸染在骨血里,也唯有和她相处时才能轻松片刻。
“公主喜欢就好,臣无所谓。”陆玉庭随意的挥了下袖子,在榻上坐好,整个人带着些懒散,银色的发丝在烛光映衬下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让整个人多了些许魅惑。
赵绾心道,怪不得能让京城那些头牌们宁可不要银子都要争着抢着的养,这张脸的的确确是好看。
也是,不然她那个风流成性的姑姑也看不上,巴巴的等着他们和离,她好接手。
赵绾想到此,横了他一眼:“什么我喜欢就好,这又关我什么事?”
“公主喜欢臣老奸巨猾,诡计多端,那臣便依此行事吧。”陆玉庭脸上一副都听你的表情。
“无赖。”赵绾嘟嘴,反正和他说话就别想在他这里占便宜。
可每次她都不长记性和他打嘴仗,屡战屡败,他都不知道让着她点吗?
不可否认,在顾将军面前提姑姑最能让他冷静下来,陆玉庭把人心拿捏的着实精准。
“时辰不早,公主可要先沐浴?”陆玉庭唇边缓缓荡起了轻笑,抬眸看向赵绾时,挑了挑眉尾。
赵绾立马别过脸去:“不要。”
“那今日就臣先沐浴,恭候公主大驾。”
……
圣元元年九月二十一,平宁侯陆伯山江南剿匪凯旋,百姓早得知了平宁侯回京的日期,那日街上百姓列队欢呼,人气高涨。
这是皇上继位后迎来的第一个好消息,朝堂上自然人心振奋,平宁侯陆家在京中地位更是水涨船高,风头一时无二。
谁都知道皇后出自平宁侯府,如今侯爷又立了功,百姓都说,只怕以后要称国公爷了。
陆伯山进城后,派了小厮回府报平安,自己先进了宫。
陆家风头正盛,可也处在风口浪尖之上,人人都盯着,陆伯山不想给陆家和女儿带来麻烦。
其实,他知道这次出京剿匪,太上皇一则是把他调出京城,再则,利用他的旧伤做文章,趁着玉庭不在京中好彻底的收回陆家的兵权。
这次江南剿匪多亏了赵恒安排了傅行之暗中相助,否则,只怕不会这么快得胜。
战事结束后便快马加鞭回京先一步回京,而陆家军随许嘉稍后回京。
皇上在华清殿召见平宁侯,陆伯山屈膝行礼,被赵恒拦住了:“岳父大人不必多礼。”
陆伯山却不敢托大,执意要跪:“托皇上洪福,臣终不负圣上所托,已平叛江南水匪,特回京向皇上复命。”
赵恒双手将陆伯山扶起:“爱卿辛苦了,快快请起。”
陆伯山离京三个多月,京中局势已隐隐有了变化,皇上虽未迁怒冯家,但他的一番做法隐隐将内阁架空。
朝中各地送来的折子如今不经内阁,直达天庭,内阁的权利变小,也是变相削了冯曦晨的权。
提拔朝中新贵,也不忘重用世家子弟,犹如左右手博弈,缺一不可,相互制衡。
他以前倒是没看出他是个心里有成算,闷声办大事的。
眼前的年轻男子看似没什么变化,但身上已隐隐有了帝王的霸气。
赵恒赐了座,陆伯山屁股也就只敢挨了点椅子,正襟端坐,丝毫不敢怠慢。
陆伯山对赵恒一贯是嫌弃的,如今这样恭恭敬敬的,倒是让赵恒有些不习惯,这还是那个他不过多跑两趟陆府就朝他翻白眼的平宁侯吗?
陆伯山看到殿前伺候的人由常贵换成了孙不二,年纪轻轻的坐到这个位置也是有些本事。
不过,他师傅是常贵,倒也不奇怪。
接过孙不二递来的茶,陆伯山微微颔首:“有劳孙公公。”
孙不二连连摆手:“不敢,不敢,能给侯爷您斟茶是奴才的福气。”
以前这得脸的差事可轮不到他做,孙不二知道皇上和平宁侯有话说连忙退到一边。
“此次除水匪可还顺利?”赵恒开口,语气颇为随意。
“皇上,臣正要禀明皇上。”陆伯山郑重道:“江南水匪和冰国明治将军府勾结多年,他们扮作水匪,强抢往来商船,然后再将财物运回冰国。”
而此次突然在江南闹出这么大动静,是因为水匪截的一船珠宝无意被查,陆伯山怀疑此事只怕不是巧合。
赵恒点头,他也怀疑水匪和冰国勾结,至于那个巧合,也只有冰国的太子知道真相如何了。
明子钰的确是个厉害的,将陆伯山调出京城,让赵穆有可乘之机,他也好借此趁乱行事,又能借大齐兵力杀了明治将军府的锐气,一箭双雕,借刀杀人,的确是好啊,可惜啊,英年早逝。
“此事只怕和冰国太子明子钰有关,只是他如今已死,也是死无对证,朕已派人送冰国小王子回冰国,助他平乱,明治将军府自顾不暇,短时间内应不会捣乱。”当然,他和那个小王子可是约法三章的,若他自己没本事,管不住自己的人,扰大齐边境,那他就不客气了。
“皇上英明。”陆伯山顺口道。
赵恒朗笑,被岳父大人拍马屁的感觉还不错。
“窈窈知侯爷今日回京,甚是挂念,朕已经备下酒菜,侯爷不如用完膳再回府。”赵恒让人去请陆瑶过来。
陆伯山知道皇上这是好意让他们父女相见,如今他们是帝后,不比东宫,更不比在宫外的时候,一切都要按规矩,他就算是皇后娘娘亲父,也是外臣,不能随意入后宫的。
“多谢皇上。”
陆瑶此刻已经知道了消息,坐在轿辇上正前往华清殿,夏竹随侍在旁。
而昆仑威风凛凛的打着头阵,那架势跟得胜回朝的大将军似的,丝毫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宫里人一开始见到昆仑吓的腿软,可后来发现,人家根本就不带搭理他们,久而久之倒也不像以前那样见了就躲,各自做自己事便好。
后背发凉
陆瑶三个多月没见到父亲,他出征在外,她每日提心吊胆,如今看到父亲平安凯旋,自是高兴。
还未来得及像以前一般小跑着奔进父亲怀里,陆伯山已经从座椅上起来,下跪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陆瑶伸出的手在空中顿了下,笑容也有一丝滞缓,很快恢复过来道:“侯爷起来说话。”
这里是华清殿,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他们倒不会刻意去说,只是意会这种东西很微妙。
最怕的就是他们自以为事实就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样子。
能在华清殿侍奉的,不管是侍卫还是宫女,背后都或多或少的牵动着家族势力。
这就是为什么,有时候皇上什么都没说,但底下人就猜到了皇上的心思。
有些面子功夫,该做还是要做的,不然,陆家可就成了侍宠生骄了。
这条皇权之路,她不会让陆家沦为垫脚石,也不会让人自作聪明的觉得陆家是她的软肋,以此威胁拿捏。
“侯爷这一行可还顺利?”赵恒扶了陆瑶坐下,她忍着心中激动,尽可能让自己语气平静些。
“回娘娘的话,一切顺利,娘娘……在宫中可还适应?”陆伯山眼中对女儿的关心溢于言表。
他出京的时候并不知女儿已有身孕,也是后来夫人在家书中提及,他这才知道。
“本宫一切都好。”陆瑶手轻轻的抚在小腹上。
她腹中孩儿很乖,除了最初那几日,她并没有孕吐的毛病,也不大挑食,什么都吃。
“传膳,平宁侯凯旋,朕高兴,今日定要和平宁侯不醉不归,你们都去殿外候着,不必伺候了。”赵恒看父女俩如此拘谨,更不适应。
赵恒将人都打发走,孙不二在门口守着,旁边还立着一个昆仑,大尾巴时不时的摇动几下,以示威风,谁也没那个胆子靠近。
“好了,都不用拘着说话了,岳父大人快坐。”赵恒开腔道。
陆瑶这才道:“江南阴雨连绵,爹爹的腿伤可还好?”
爹爹上一世受伤严重,不良于行,再不能领兵上阵,这一世试了不少法子,倒是和常人无疑,可这种伤最怕的便是阴雨连绵的天气。
陆伯山摆摆手:“无碍,无碍,爹爹好的很。”
陆伯山生怕女儿不信,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腿:“你看,早就痊愈了,瑶儿莫要担心。”
陆瑶被他的样子逗乐,眼泪含在眼睛里,脸上却是笑着:“女儿知道了,爹爹也莫要再那么用力打自己了。”
陆伯山豪爽的笑了声,依女儿所言在位置上坐下。
“今日岳父凯旋,当满饮此杯。”赵恒给陆伯山杯中斟满了酒后举杯道。
陆家人喜饮酒,陆瑶也是有酒量的,只是她如今有孕,便只能以茶代饮。
“臣敬皇上,皇后娘娘。”陆伯山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赵恒继位大典时陆伯山并不在京中,被他如此称呼不太适应,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岳父莫要拘束,这些菜都是窈窈吩咐御膳房准备的。”
陆瑶点头:“爹爹快尝尝看。”
皇家无家事,家事便是国事,是以,就算无外人在场,谈的仍是国之大事。
“臣在江南时听说皇上封顾驸马为大将军,赐虎符,掌管大齐所有兵马。”
所有兵马自然也包括,守边的傅家军,陆家军,以及各地节度使兵力,若他所料没错,皇上真正要收回的是节度使兵力。
明仁皇帝当年收回虎符,所有兵马归皇上调度,皇上将兵力分派各地,由地方节度使管制。
这些地方节度使大多是太上皇的人,这些年由朝廷的俸禄粮草供着,还有地方收入,就像河东道的陶刺史,过的和土皇帝没什么两样,当年若不是太子亲自出马,只怕谁也压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