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不说别的,单就他已连着两次爽了你们那‘一年一季’的约而论……你心底难道就没有丝毫质疑介怀?」
「……以晔的身分,给公务误了行期本是在所难免。」
「所以就换你又一次在新年之际上赶着来京里找他?不要拿‘有来有往’替西门晔辩解,这不过是纵容他得寸进尺而已,冱羽……你上不上京和他失约与否本就是两回事,就算你们依然见了,好了,百般缠绵一解相思了,却无法抵消他已第二次违背当年承诺的事实……原以为经过当年的波折,他已断不会再傻到分不清孰轻孰重。如今看来却是我高估他了。」
白冽予长于辨析,这见缝插针的字字句句又俱立基于事实,自然让心底本就隐隐有了阴霾的凌冱羽听得心神愈乱,一时竟连接续着反驳都无法,只能眼帘微垂,面带怔忡地望着擎云侯府前为大红灯笼映染出一片橙黄的雪地,半晌哑然。
瞧着如此,白冽予心下几分爱怜升起,不由一个抬手轻轻拂落了师弟发际眉间沾染的几许雪花,同时语气一转,眸光一柔,温声道:
「莫怪我提起这些煞风景的事儿,我担心你,冱羽……今日你会来赴这个原已回绝的约,本身就透露出了你心底潜藏的忧虑与不安,只是逼自己不去想而已——可冱羽,记得一点:每当你纵容西门晔失信一回,便是默许他将你在他心底的优先顺位挪后,便是在彼此理应对等的关系中单方面妥协退让……这样的退让或许能免去一时的争执,却只会加深心底的阴霾,从而为日后埋下更大的祸患罢了——毕竟,若西门谷主对外人的金口玉言、守信重诺都是由对你的失约背信得来,当你终于忍到极限,结果又会是什么?」
凌冱羽没有接话。
他只是微微咬了咬下唇,容色沉凝愈甚,却又不得不承认师兄确实所言极是。
——说到底,去年他第一回因对方的失约而主动来京时,也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再有第二回——至少短期内总不该再有了——却不想那个男人竟连着爽约了两回,且今日还又毁了一次诺,临时取消了他们早就议定好的赏梅行程……回想起早晨看着晔匆匆离开二人暂住的庄子回流影谷处理事情时的心境,饶是以凌冱羽一贯的乐观心境,此时亦不由一阵酸涩憋闷、阴郁怅惘。
见他已充分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白冽予安抚似的微微勾了勾唇角,这才又接续着道:
「其实我更想劝你直接打道回岭南,好好给某人来个深切的教训长长记性……可眼下连留你一宿都无法,这个建议想来也没有实施的可能了。」
「师兄……」
「不想如此大张旗鼓,回去就和他好好谈谈吧……就算一言不合打起来,也有师兄在这儿帮衬你不是?」
「……嗯。」
虽知那「打起来」三字不过是戏言,可至亲之人所给予的支持却仍教青年听得心头一暖,唇畔笑意重现,便仍未完全敛去眉眼间的郁色,整个人瞧来却已明显开朗许多。
而对侧的白冽予自也再清楚不过地瞧见了这一点。
知晓自己的一番劝说并非无用之功,擎云侯清美绝伦的面上一抹轻笑漾开,当下已自由门房处取来事前备好的包袱,也不等凌冱羽反应便将之一把塞入了对方手中。
「不论你们谈话的结果如何,该讨的利息都别忘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