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协想起来了。
这石块,曾经绊过自己。
但是当时自己明明是将这石块塞回洞中了,怎么现在却再次跑出来了?
刘协还记得当时自己为何非要将这块石头放回去。
自己当时是想着,若是太师在这宫中跑步的时候,若是一不不小心在这里摔上一跤,那可了不得!
所以,刘协才将这块努力的抚平。
但现在看来,当时做的,怕不只是无用之功?
一股深深的寂寞和孤独突然涌上刘协的心头。
不自觉间,刘协往前走去,走到了一处以前常来,但之后却再没看过一眼的宫室。
昔日,董卓居住的宫室。
刘协走到宫室前,缓缓推开大门。
得益于宫人每日的打扫,里面倒还算是干净。
点上烛火,更是焕然一新,就仿佛其中还有人在里面居住。
但宫室越新,刘协胸膛中的那股寂寞就愈发的悸动。
自己不愿意拨出钱财去修缮长安,修缮未央宫,真的只是因为要积蓄钱粮吗?
刘协本来有些不确定。
但在看到这间宫室后,刘协终于是长叹一声。
坐在那熟悉的床榻上,刘协伸个懒腰,便放松的躺了下去。
“太师,你说这仗,朕究竟该怎么打?”
“以前朕与你演练兵事,常常都是你攻朕守。所以这防守的战法朕多的很,但是进攻的法子属实是有些欠缺。”
“金城之战后,太师便说朕出师了……可朕为何觉得,终究还是差的远呢?”
再次将手臂搭在自己额头上,刘协的面目已然是有些扭曲痛苦。
“太师你估计不知道,袁绍现在联络了东鲜卑和乌桓,似乎是想要从北面分散正面战场的压力。”
“草原诸部一向来无影去无踪,朕是真的不知道如何防范……倒是太师你常与那些人作战,估计会有办法对付他们。”
“……”
刘协一个人喃喃自语了许久,直到最后,脑袋都有些发涨,视线更是变得模糊不清。
“朕之前还与太师你说,草原上骑兵作战的法子不适合现在的作战方式,没想到袁绍反手就给朕上了一课。早知如此,朕应该再多有一些耐心,多询问一些关于鲜卑部落的战法……”
“现在,即便是朕熟读兵法,却也不知道如何能够破局了。”
刘协现在,几乎是有些油尽灯枯的感觉。
每日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在脑海中将战事全盘梳理一遍,生怕有任何遗漏的地方,导致大汉在战场上的失利。
之后,便是澄清吏治、梳理钱粮,计算钱粮是否够用……
也正是因为这样,刘协才会因为轲比能这个变数感到烦恼。
现在的刘协,是真的已经将脑力运转到了极处,全然没有半点多余的地方去应对多余的一点事情。
他现在急需哪里出现一份参考答案,能够直接照搬过来就使用。
但现在,显然无人能够直接给一份现成的答案让刘协照抄。
因为历代的兵书,历代的战役,都远远没有即将发生的河北之战这般庞大,这般复杂。
即便这场战争必须是由刘协来发动,但刘协现在依旧没底。
……
……
在此处躺了不知多久,刘协才撑起身子朝外走去。
可就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刘协又仿佛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疑惑的回头看去,虽然空空如也,但刘协敢肯定,自己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声音——
“两军相当,两将相望,皆坚而固,莫敢先举,为之奈何?”
答曰:以轻卒尝之,贱而勇者将之,期於北,毋期於得。为之微陈以触其厕。是胃大得!
……
这是昔日在这宫室中,董卓校考刘协兵法时的题目。
刘协记得自己当时自以为给出了标准答案,却惹得董卓十分不满。
当时董卓是如何教诲来着?
对了……
刘协记得当时董卓对自己照本宣科的解释十分生气,并且说道:兵书不可不读,但说到底,研习兵法不过是让自己更加知兵。若知兵,自不需要兵书。若不知兵,自然也不再需要兵书了……
刘协倚在门口,错愕又欣喜的看向宫室里面。
是了。
当时的董卓,便已经教给刘协应当怎么去打仗了。
尽信书,不如无书。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存在什么答案!什么庙算!
狭路相逢,唯勇者胜!
刘协朝着宫室内会心一笑,随即便走到了自己的宫室当中,缓缓抬头。
在墙上,挂着一柄没有入鞘的汉剑。
刘协将其取下握在手中后才发现,随着长时间的暴露在外,这看似锋利的汉剑上,其实还是多了不少锈迹。
将长剑握在手中,重新坐下,取了清水和磨石。
一下,
两下。
……
直到天明,这柄汉剑上新锈的锈迹已经被全部磨尽。
刘协手腕一抖,手中重新焕发光芒的汉剑竟直接发出龙吟之声!
而这一次,刘协没有再将这汉剑挂在墙上,反而是将其收入腰间的剑鞘当中。
“朕知道如何打赢这一仗了。”
“袁绍敢放手一搏,朕亦敢放手一搏!”
“太师,等着朕的好消息。这一次,朕至少要争得天下半个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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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东出》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