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卷四出剑!
可现在的朝廷,又确实不能将精力过分放在北方,分散了并州和中原的布局。
刘协见贾诩、荀彧各自摆了张苦瓜脸,也是主动甩开了愁绪:“是朕多虑了。兴许到时候轲比能根本不会出兵相助。而且就算他真的攻来,只要能够在河北速胜袁绍,轲比能也不大患。”
对于这场战事的庙算,刘协其实有些太过注重完美。
实在是因为一想到此战是决定汉民族未来十年甚至百年的命运之时,刘协便不免开始焦虑,想要顾及到战事的方方面面。
即便刘协也知道,庙算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也不可能将一切突发事件全都考虑在内。
特别是这种涉及整个北方乃至中原的超级战役,庙算的效用更是被各种意外减弱了数倍。
这个时候担忧的,将来可能并不会发生大的问题。
这个时候信心满满的,反而有可能会在将来掉链子。
真到了战时,即便他这个天子能够做的事情其实依旧有限。
但刘协还是忍不住的去想,去琢磨。
如今眼看着贾诩和荀彧二人都似乎是被自己的焦躁所感染,刘协便知道,自己有些太急了。
从诸葛连弩上下来,刘协挥手:“来,现在开始朕不谈国事,只是与你们随便聊聊。”
回到宫室中,将堆积成山的舆图公文全都放在一边清理开台面,刘协真的便随便聊起了家常。
“奉先的正妻严氏前阵子刚给他诞下一子,那小子朕去看过,虎头虎脑的,将来必然又是一员大将。”
近日没有战事,一众武将都是闲出鸟来了。
不光是吕布诞下一子,就连荆州那边都传来消息,说是刘备之妻吴氏也怀上了身孕。
贾诩、荀彧都曾拜访过吕布,自然是见过吕布新生的子嗣,所以也都夸赞起来。
“人家奉先得子,尚且知道摆下宴席宴请八方。文和你倒好,那么大的事都不说一声,嗯?”
半年前贾诩的女儿出嫁,却没有半点声张。
还是有人在尚书台看到贾诩忍不住潸然泪下,这才知道了内情。
贾诩尴尬道:“不过儿女婚嫁,不敢惊动他人。”
贾诩当真是低调到了极致。
其嫁女选中的女婿,一非高门望族,二非权贵之家,不过是京兆郡一寒门郡吏。
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那女婿也是个嘴严的。明明是娶了当朝尚书令之女,却从不借用贾诩的名声来为自己谋取便利,只是继续老老实实本分工作,还真的有几分贾诩的风范。
“文和挑中的女婿,必然不同凡响,不如朕将他召到身边做个郎官如何?”
刘协的一番话吓的贾诩连连摇头:“臣那小婿哪有那样的才能?陛下还是不要折煞他了。”
听到贾诩居然难得的“抗命”,刘协便知道贾诩对于自己女婿的期盼还真不在仕途。
估计只是寻个忠厚老实,能够照顾自己女儿的男子嫁了,让自己女儿安度一生便可足矣。
不然的话,以贾诩现在的身份,便是捉来个司马懿或者杨修级别的俊才当女婿都丝毫不是难事。
“女儿的事暂且不论,但是儿子的事怎也做的那般不近人情?”
刘协对贾诩的“炮轰”显然没完。
“朕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你的两个儿子都参加了建安三年的科举,但是你把他们都给弄到哪里去了?嗯?”
贾诩有两名成年的子嗣,在建安三年的时候都参与了科举。
身为贾诩子嗣,他们都是如愿考上了科举。
但离谱的事情来了。
他们的父亲,现任大汉尚书令的贾诩,竟然“公器私用”,将两人一个调到了凉州最西面的敦煌郡,一个调到益州最南面的永昌郡……
那两个地方,都是盗贼横行,稍不注意便是天人永隔。
凭借他们两人考取的名次,哪怕不能留在关中,最起码也会调往陇右、荆州这样富庶的地方担任官吏。可贾诩倒好,真是哪里艰苦往哪丢。等到刘协知道的时候,人家估计都已经走马上任了……
贾诩依旧苦笑:“犬子不过中人之才,前往苦寒之地磨练一番,方才能懂得些许人间的道理。”
“你啊你……”
刘协翻了个白眼。
其实刘协又何尝不知道贾诩的苦心。
刘协敢肯定,在科举结束后,有不少权贵都上门拜访过贾诩,请求继续给自家子嗣安排个好去处。
但建安三年士子的分配总归是十分公正。
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功劳都要归功到贾诩对自己儿子的“心狠手辣”。
连对待自己亲儿子都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
“文和在,朕的心便安了。”
天子的真情流露让贾诩一时间有些意外。
而荀彧却也在旁边赞同的点头:“贾令君自当为朝廷肱股之臣。”
虽然贾诩经常是将政务丢给荀彧之后就不管不顾,但日子久了之后,荀彧却是知道朝廷少了贾诩还真的不行。
不单单是因为贾诩出身西凉,出身寒门,从某种意义上贾诩本身就代表了大汉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贾诩本身的性子,也注定了他能够将大汉新的政策推行下去。
至少……
若是由荀彧担任尚书令,荀彧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像贾诩那般“冷血”,把自己的儿子丢到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寻常的一个寒门郡吏。
贾诩微微欠身,谢过天子。
“所以文和,你得好好在后方帮朕把朝廷给支棱起来。”
“太师已经不在了,没有人替朕去前面冲锋陷阵,那就只有朕亲自去冲锋陷阵。”
“你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手给朕撂担子,朕现在实在没有将两头都给担起来的本事。”
“……”
听到天子的话,贾诩神色一变,然后默默将自己袖口里的一封书信往里稍微塞了塞。
……
刘协这次很守信用,之后果真没有再提及国事。
与贾诩、荀攸聊了一阵近来发生的趣事后,便从北宫走出。
此刻的未央宫中,已经遍布了月华。
或许是月色没有日光刺眼,在这皎月之下,看的反倒是比白日里更为清楚些。
望着依旧破败的未央宫,刘协这才想起前段日子刚刚被提拔为京兆尹的张既好像是上书请求朝廷出资修缮长安。
起初刘协还以为此人是什么阿谀奉承之徒,是想变着法子讨好自己。
后来才知道,张既之所以这般上书,乃是因为长安如今太过繁华,已经是超出了其能承载的人口上限。
不光是街道市肆的扩容还是城市布局的改善,都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
但刘协考虑到如今还要积蓄钱粮,终究是没有同意此事。
眼下好好看着这未央宫,刘协也确实觉得,长安真的是要好好修缮一番。
“啪挞。”
就在靠近一处宫室的时候,刘协猛然觉得脚下似乎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回头看。
有点眼熟。
是一块从地板砖石上脱落的小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