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宾客中,纵使是方才附和王旖帮腔的,心中也不见得就真?认为此事系萧窈所为。
毕竟她也不过就是个年纪轻轻的女郎,身?量纤纤,哪里就能王滢打得头破血流?若有真?凭实据,王旖又岂会在这里空费口舌功夫?
但两方针锋相对,权衡利害,自然?还?是该站在王旖那边。
毕竟她们那时的确未曾见过萧窈,倒也不算胡言。至于这污水泼在萧窈身?上,最后?能否坐实,又如?何收场,就与她们没什么干系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崔循居然?会露面,插手此事。
这可是崔循,出了名的不好亲近。
同为双璧,谢昭与女郎们在雅集相逢,有时还?会探讨几句文辞乐理,崔循则不然?。
就未曾见过他对谁另眼相待。
以?崔循的出身?、相貌,原也是女郎们最为心仪的夫婿人?选,这些年来爱慕者繁多,其中也有煞费苦心者,最后?却都?铩羽而归。
眼下他却站出来,主动挑明早前萧窈与他同处。
不知多少道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流转,萧窈先前存有疑点的行踪,而今落在众人?眼中,则成了别的意味。
时下男女大?防虽并不严苛,但平白无故,亦不会这般有意避开旁人?独处。
萧窈一个字都?没说,但她与崔循的关系,在众人?看来已经算不得“清白”了。
而向来八面玲珑的王旖,脸上的神情已十分勉强,任谁都?能看出她的错愕与心惊。
崔循的问话?直指她,避无可避。
王旖掐着掌心,令自己尽可能镇定下来,权衡局势道:“长公?子?既如?此担保,我自信服。想来是婢女传错话?,以?致生了误会,险些冤枉公?主,实在是我的不是……”
此时的王旖显得分外通情达理,与方才咄咄相逼的模样判若两人?。萧窈又冷笑了声。在这空旷的室外,她满是讥讽的笑声格外明显,令人?难以?忽略。
王旖抿唇,斜睨了眼。
有一身?着石青衣裙的妇人?硬着头皮站出来,讪讪笑道:“夫人?想是惦记着四娘子?的伤,一时情急,亦是情有可原。今日原是喜事,公?主便看在小寿星们的份上,体量几分吧。”
有她挑头,众人?熟稔地?打起圆场,倒一团和气?起来。
萧窈眼中的嘲讽之意愈盛,看向阶下站着的崔循。
宽袍广袖,长身?玉立,微风拂过衣袂飘飘,好似遗世独立的谪仙人?。神
色之中并无矫揉造作的深情,只抬眼看她,目光平静而温和。
像是在等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向他。
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总能从容解决,令她平稳落地?,不至有任何折损。
众人?也都?看出来他这是在等萧窈,互相交换着眼神,只等两人?离开后?,再好好琢磨一番。
可萧窈并没就此离开。
“夫人?说是误会,我却仍有一事不明。”萧窈抬眼看向王旖,迎着她惊讶的目光,不疾不徐道,“方才夫人?领着些健妇、婢女气?势汹汹过来,硬生生将我拦在这里,意欲何为?”
“是想搜身??”
“还?是要?将我扣在贵府,当作犯人?审问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旖这事办得不妥,她自己岂会不明白?只是小妹伤成那副模样,纵然?性命无虞,可她这样一个爱美的女郎,破相与要?她的命又有什么区别?
小妹醒过来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咬死了此事与萧窈脱不开干系,抱着她的手臂求她为自己做主。
王旖心知肚明,若今日查不出所以?然?,任由萧窈离开,将来就更?不能指望有何眉目。
只能当机立断,逼萧窈露出破绽。
成与不成,总得将此事先按在她身?上,以?待来日慢慢计较。
可萧窈始终未曾松口,对答间?不见心虚,并未露出什么破绽。
这种不占理的事情本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被崔循横插一手后?,再被萧窈质疑,王旖也无法如?先前那般强硬,只得扯了扯唇角:“公?主说笑了。”
“夫人?先前那般,也是同我开玩笑不成?”萧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夫人?若真?想查明真?相,自当询问那些随侍在侧的婢女。莫非她们有谁见着我对四娘子?拳脚相向?以?致夫人?不管不顾,恨不得将我拘起来严刑审问。”
王旖沉默。
她自然?问过,可随侍的婢女只说未曾觉察到任何异常,听着惨叫声时,四娘子?已经血流不止。
“四娘子?受伤,夫人?心急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只是早前听了许多,说夫人?如?何聪慧干练,操持庶务又是如?何信手拈来……”萧窈有意顿了顿,忽而笑道,“今日一见,才知不过尔尔。”
她这番话?,已是将王旖的脸面踩在地?上,不留半分情面。
王旖自小到大听惯了奉承,从未有人?敢这般贬低她,原本苍白的面色隐隐发青。她下意识看向周围宾客,对上各式各样打量视线后?,又因深感羞辱而微微涨红。
哪怕因出身?而天然?站在一处,她们之间?就当真?亲密无间?吗?萧窈并不这么认为。也不觉着以王氏姊妹这样倨傲、目下无尘的性子?,能有多少真?心相待的知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