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窈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睁眼时,最先看见的是澄心?堂雕琢古朴的海棠花窗。
天际堆叠着大片橙红色的火烧云,金霞漫天,辉光绚烂。
夕阳余晖洒下,依稀可见尘埃飞舞。
她被这样的景象迷惑,定定看了许久,直到被熟悉的声音惊醒。
“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不?知是否错觉,崔循此时的声音并?不?如往常那般清冷,反透着些许温柔的意味。
萧窈愣了愣,意识到自己正?枕在崔循膝上后,忙不?迭起身。却又因刚睡醒,起得太急,尚未坐直便顿觉眼前一黑。
崔循扶了她一把,无声叹道:“慢些。”
“你……我为何会……”萧窈扶额,对上崔循温和的目光后,嘴上磕绊了下,一言难尽地指了指他?膝头。
“你听琴时,不?知不?觉睡过去了。”崔循既不?见尴尬,亦不?见窘迫,神色如常道,“我原想唤你回去歇息,你不?肯,反倒扑我怀中。”
这么说起来,仿佛全是她的不?是。
萧窈红唇微抿,艰难道:“你为何不?推开……”
还?未说完,便觉着这对话似曾相识,不?由得沉默下来。
崔循言简意赅道:“我非圣人。”
秦淮宴后,他?对萧窈的心?思不?再遮掩,早已昭然若揭。
萧窈抱膝坐于蒲团上,难得自我反思一番,也觉着自己那般随意在崔循身边入睡,多少有些不?妥。
但她本就散漫,心?中又对崔循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信赖,便没顾忌许多。
此时再说什么都无用?。
她将长发拢至肩侧,以手梳理,却忽而又想起旁的,小?心?翼翼道:“你我这般……不?曾有人来吗?”
崔循若有所思,在她愈发紧张之际,这才又道:“未曾。”
萧窈松了口气?,又站起身打理衣裳。
崔循不?言语,依旧端着地跽坐着,看她抚平红裙上的褶皱,打理腰间系带,目光渐沉。
此时若有人来,见此情形,少不?得是要误会的。
但澄心?堂本就是僻静之地,松月居士将议事堂改在学宫官廨处后,平日就更不?会有谁来。
萧窈打理妥当,欲盖弥彰般咳了声,轻声道:“那我先走了。”
说完没等崔循开口,已大步离开。
屋中本不?该疾行,但萧窈从?没这些忌讳,几乎转瞬间,艳丽如火的衣袂在房门处闪过,人影已消失不?见。
崔循目送她离开,复又垂了眼,指尖碾过素白袖口,轻轻勾起一根长发。
纤长的青丝绕在指尖,乌黑细软,仿佛犹带丝丝缕缕幽香。
又兴许是萧窈在膝上枕了太久,他?惯用?的檀香混了她身上的气?息,早已被搅得不?似从?前。
桓氏这场筵席定在六月初一,是家中那对双生子?的生辰。
寻常士族小?辈生辰断然不?会有这样隆重的阵势,但桓翁初见重孙、重孙女,只觉玉雪可爱,老怀甚慰,特地吩咐了要大办特办。
族中自然不?敢怠慢,更是为此广发请帖。
除却沾亲带故的,就萧窈这样没什么干系的,也一并?请了。
王滢为此不?大高兴,待傅母将小?娘子?抱走后,忍不?住向?自家长姐抱怨:“阿姐为何要请萧窈来?她与咱们两姓又有什么干系,来了平白坏人兴致!”
婢女捧了浸着花瓣的牛乳,恭敬跪在主母面前。
“她到底是公主。若是连个?请帖都不?递,才是失了气?度。”王旖纤手浸泡其中,瞥了犹自生气?的王滢一眼,风轻云淡道,“而今是在桓家,你怕什么?”
被戳破心?思,王滢抿了抿唇:“阿姐见过的,她就是个?蛮不?讲理的疯子?!”
“我叫人悄悄去看过,九郎伤得爬都爬不?起来,而今起居都得婢女伺候,怕是没个?月余都下不?得床。他?虽遮遮掩掩不?肯说缘由,却发卖了我先前送他?那婢女,”王滢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些,“那伤八成与萧窈脱不?了干系!”
秦淮宴上的安排只成了一半,萧窈虽喝了下药的酒,可最紧要的一环没能成。原本该是她被送到王旸那里,药效发作?,由着王旸摆弄。
只要事情能成,萧窈今后便真真正?正?抬不?起头。
谢氏绝不?会要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儿媳,她与谢昭之间,便再无可能。
奈何中途出了纰漏,萧窈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王滢本就心?虚,也知晓她这位从兄是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