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华山笼罩在大片的愁云之中,淡淡流水,似也带着忧伤潺潺淌过。
天风帮之中,已是挂起白布,哀然遍门。里头香烛焚味,缕缕青烟,充斥着整个分坛,没有喧闹,没有吵杂,只有每个人沉重的静默。
胡九未、刘宏、柴元朗齐齐赶到,也有谢兰汀、谢文成姊弟,和久未露面的关行义以及一些江湖上结交下的朋友都纷纷前来吊唁。
厅中,香火不断。
关行义望着陈放厅中左边的棺木,重叹了一口气,眼中不知是因为烟熏还是伤痛,泪水模糊。谢兰汀一介女流,看到此情此景不像其他男子汉一样心性坚忍,忍不住就倚在胡九未的肩头上,低声啜泣起来。胡九未、刘宏和柴元朗三人都痛心疾首,紧咬着牙关,不让已逼着眼眶的泪珠掉出来。
然而,一直最冷静的人是陈如风。
他看着一个个前来吊唁的人,目无神采,任由旁人如何向他打招呼,他也毫无回应,招待人客之事只得由郭通武和傅元荆等人代办。
“如风,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关行义走到了陈如风身旁沉声问道,声音也难持平静,像即将崩堤而出的涌流一样。
陈如风素来对关行义敬重有加,尤其是关行义一出现,令他忆起当日三人共度苦难的日子,心中一酸,不忍不理会他,刚想开口却又觉满胸堵塞,难以启齿。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了四个字:“奸人所害。”
“何人所害?!”关行义双眉上挑,悲痛眼色也转化为阵阵怒意。
此时,门外却传来一阵争吵之声。
众人都是心头火起,今日是江晟天的丧葬之日,谁还敢上门撒野?
陈如风一身素白衣袍,目中闪过一丝怨气,当先走出大厅,其他人尾随在后。
然而看到来者,包括陈如风在内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怔,心中的怒意一时不知该往何处泄发。
李音如一身丧服,披麻戴孝,发髻后挽,信步走来。
陪伴在她身边的,还有叶之杭以及一众府客。
守在门口的人拦不住他们,只得由他们走了进来,和陈如风等人正面碰上。
陈如风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却像隔着一层陌生的霜雪。
这一层霜雪上,布满着泪痕,刻着极深的伤痛。
她的面容呈枯黄,憔悴不堪,不知是痛哭了多少个日与夜,才将她的精神摧残得如此不成人形。但表面上她偏偏不露声色,将最重的悲伤埋到最深处。
这个女子,看着就让人心痛。
“让开。”李音如清冷地说道,宛如一道冰锋,刺向以陈如风为首的天风帮众人。
陈如风略略皱了皱眉头,脚步没有挪动的意思。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李音如身上的这股气势。
他也不会知道,一个刚刚才经历人生最庆喜的日子,一个晚上过后便落入最惨白的痛苦深渊的女子,会生出怎样的惊人的变化。
“我是他的妻子,我要带他走。”李音如直截了当地说道,声音之中仿佛有泪水滑落。
“我是他最亲的兄弟。”陈如风不肯妥协,目光瞪向她身边一直一眼不吭的叶之杭,心想必定是这人教唆,李音如才会挟着这般阵势找上门来。
虽然是处于夏日,却让人犹如身处锋寒交击之中,尤其今天是江晟天的丧礼,每一个人心中也平添了几分寒意。
李音如只是一声冷笑,道:“兄弟?你们可是亲兄弟?”
陈如风竟被她说得一时语塞,可他并不慌乱,道:“我们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
李音如轻蔑地望着他,“既然如此,说白了就是没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