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归吵架,打架吧,还是大魏建朝以来第一次出现的奇葩。
据说乔徽那一拳打出了气势,打出了威风,打出了新老交替之间的针锋相对,将外来的十来个空降高官与朝中深耕已久的老臣之间的矛盾摆上了明面,将百安大长公主上位以来,诸人对女性当权者的铁腕整治手段的不满打到了亮处。
百安大长公主掌权以来,朝中的风向一直有些诡谲,小心翼翼地维系在一个平衡点上,稍稍向左向右,都有可能出现极大的偏差。
大家都在如履薄冰的试探。
昭德帝还活着,他还能不能重新出现?
还是说逊帝顺势接过权柄?
还是,他们后半生的仕途,都要仰一个铁血严厉的女人鼻息?
乔徽这一拳,把薄冰打破,所有人、所有事、所有对立与猜测,都暴露于前。
而乔徽打完拳,便被责令禁足自省半年,就此从风波中暂时隐退。
月下点灯,美人垂眸。
显金吹了吹刚刚上的药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安静不动:“……反正都是做戏,还不如把那一拳实实在在打下去。”
第377章旧人相见
东院的书房,书架通天,儒学、道学皆有,亦有兵书、史论等,在一整堵后墙上,还挂着一把缀红缨流苏的长刀。
这是乔徽的专司书房。
如今灯火微光,二人交颈厮磨,气氛暧昧。
乔徽的手指关节磨破厚厚一层皮,露出深深的血肉。
那柱子悬着镂空的烫金浮雕,经年的物件藏着岁月的毒,乔徽认为是小伤口,不以为然,照样早起拎石壶练功,伤口被汗水一浸,四五日过去不仅没好转,边缘处还有些泛红。
明显是感染了。
这年头可没有碘酒。
显金便拿棉球蘸上高度酒当作酒精消毒,疼得乔徽低声“嘶”了一下,缓了好一会才开口:“我这一拳下去,怕是要给他偿命!就咱们朝中这些个老文臣,一百二十斤的体量,一百一十九斤都是心眼子,剩下的骨头是松的,肉是散的!”
第一遍酒精上完,第二遍就不太疼了。
显金交待一句:“这几天先别沾水。”便回了话头:“经此一役,你便只能当纯臣了。”
打御史大夫未遂,算是把文官得罪完了;退了好几个西山大营的二世祖,算是把武官得罪遍了——只能一门心思跟着大长公主混迹了。
乔徽“嗯”了声,娇羞道:“我一直挺纯的。”
显金抿了抿唇。
乔徽是特么开窍了吗?!
在这么小众的赛道上一骑绝尘啊!
显金挑了挑乔徽的下巴颏,凑上亲了亲。
乔徽不自觉地笑起来,待显金亲完,才双手抱后脑勺,自然熟练地坐在美人榻上来回晃:“如今停了职,又不让出家门,我预备给家里修整修整——墙上蒙着眼睛的四爪番龙,我琢磨着全都给铲了?”
乔徽试探着征求显金意见:“还有一些堂皇的装饰和色调,匠气太重,你若不喜欢,也换一换吧?”
四爪番龙和堂皇装饰,都代表着逊帝。
乔徽怕显金看着闹心。
显金无所谓地摇摇头:“四爪龙可以铲,装饰倒没必要,匠气虽重,但都是好东西,咱不糟蹋。”顿了顿:“再者说,这处,许也住不了多久,等京师三间店子落地,我还预备四面八方都转转——老家人也来齐了,人手充足,该铺开的要铺开,晚一天就少赚一天钱。”
乔徽出事前几日,杜婶子带着杜君宁和李三顺家的儿媳、长孙来了。
原先杜婶子领着差事,带着杜君宁住在宣城府橘院温书,三年前那小子就考过了秀才,今年上京预备跟着乔师再好好冲一把,考中举人便也在宝珠面前有些底气。
李三顺的儿媳是想出门做事的,李三顺既被收编到专司负责交子与外贸的单独作坊,儿子自然跟着爹干,恰逢孙子要读书,便早早地就给显金来了信,对儿媳没什么要求,但要求显金“必须给孙儿找个好师傅,需有名望、有实学、心地善,最好是咱泾县人”——还不如把乔师的户籍号写上去得了。
显金便同乔徽随口将这些事说了。
乔徽的关注点有点怪:“老弱妇孺,崔衡怎的不安排人护送?他们自己来的?”
显金想了想:“应当是没派人。”
乔徽微微垂眸,眸底的目光有些深,隔了一会儿才把话题转移到杜君宁身上:“如今多大来着?”
“十五六吧?年纪不算大的。”
“那今年考什么考?再沉两年,我日后若是外放,便跟着我出去走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死记硬背不如亲历亲为。”乔徽蹙眉,难得带了点老气横秋:“年轻人不要冒进,我便是年少成名的,看看我现在。”
一副大舅哥的口气,非常挑事。
显金挑眉:“你现在怎么了?”
乔徽继续蹙眉,态度严肃,一本正经:“看看我现在寄人篱下,还要靠贺老板养着——我可问了户部,停职即停薪,至少一年半载的,我可没俸禄进袋啊!“
显金点点头:“没事,师父铁定藏着钱!你吃你爹,我吃我师父,咱们殊途同归,万象归一。”
乔徽:“嘿嘿嘿——”
显金:“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