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一出来,杜衡四人便骑着马,向北疾驰而行。
几个时辰之后,不觉太阳已经爬到头顶上。贴近地皮的空气掀起滚滚热浪,马被地面的热浪熏得站不住脚,然而疲惫却使它们不得不放慢脚步。
杜衡从饕餮囊中摸出一个苹果,自顾自大嚼特嚼起来,而后手一挥,果核扔过了后脑勺,又摸出下一个。
杜若道:“照你这个吃法,夜行游女顺着果核都能找到我们了。”
杜衡仿佛没有听见,回手又丢出一个苹果核。
杜若斜了杜衡一眼,又眯起眼睛,抬头望了望天。强烈的阳光几乎灼伤她的眼睛。
她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道:“我们都走了好久了,休息一下吧?”
杜衡道:“不能停,我们必须赶在天黑之前离开薄山境内。”
杜若见杜衡没得商量,便又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
御阳一脸顽固,头上的汗瀑布一样地流下来,整个人仿佛要化掉一样。慕予却似乎并没有为烈日的炙烤所困扰,脸上表情依旧冷冷的,头发干净清爽,一点汗都没出。杜若不禁有些惊讶。
“喂,小叫花,你难道不热吗?”
没等慕予开口,杜衡在一旁不满道:“阿若,你放尊重一点好不好,人家有名字的。”
杜若道:“她都没说什么,你来什么劲啊?”
慕予对于杜若的无理,一如既往的不在意,只是淡淡道:“我不热。”
杜若奇道:“怎么会呢?”
慕予道:“可能是这玉璜吧,不仅可以替我抵挡伤害,还替我抵挡酷热,它怕是把这酷热也当作入侵的外敌了。”
杜若大喜道:“还有这种好事,借我戴一会儿吧?”
杜衡插嘴道:“阿若,你又来了,那是夕宿老头送给慕予护身用的,你要是拿走了,这时候来个什么妖怪,把慕予抓走了怎么办?”
杜若撇了撇嘴,道:“切,哪有什么妖怪,就是有,热都热死了。”
杜衡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学学人家御阳,同样是热,你看人家说过一个字吗?”
杜若瞥了一眼御阳那热到胀红的脸。
“我跟他可不能比,他,石头蛋子一个,”杜若用指尖轻挽了一下头发,“我还是很娇弱的。”
御阳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杜若白了一眼御阳,又向慕予看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忽然,目光在慕予手腕上的镯子上停了下来。
“小叫花,玉璜不给我也可以,把你手上那镯子摘下来给我看看。”
慕予低头看了一眼镯子,低声道:“这镯子……不能给你。”
杜若道:“看看怕什么?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小气。”
慕予道:“那天国师说,你借了别人的东西……就不还。”
杜若啐了一口道:“呸!你听那老头鬼扯!哼,你不给我看,我偏要看。”说着,就要隔着马背去抢。
杜衡见杜若又开始耍无赖,将苹果抛向空中,手在马背上一拄,整个身体腾空而起,腿顺势向后一踢,一脚踢开了杜若的手。
杜若大怒:“杜衡!你居然为了这个小叫花子踢我?!”
杜衡在空中翻了个身,又稳稳当当坐回马背上,严肃道:“那是慕予从她死去的母亲手上摘下来的,你安分一点,别胡闹了。”
话音刚落,那半个苹果从空中掉落下来,端端正正地落回了杜衡手里。
杜若愣住了,她回头望了一眼慕予悲凉的双眸,垂下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只剩下杜衡啃食苹果的脆响。
良久,杜若幽幽道:“我母亲在我跟杜衡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杜若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她瞟了一眼慕予手上的绿镯子,道:“可惜,她没能给我们留下什么念想。”
慕予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杜若道:“被俞空桑一箭射穿了心脏。”
杜衡身形一滞。
慕予道:“东方空桑之主?”
空桑之山,位于中土东部,俞家家主俞空桑,其名与其领地同名。祖上是树木精华修炼成精。俞家修法不走正路,专修驭鬼之术,给中土各族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杜九斋号令各族围剿空桑之山,俞空桑一败涂地。然而,正当众家族要以俞空桑祭天之血时,俞空桑却趁机一箭射杀了杜九斋的妻子。
杜若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小叫花,那镯子你可要保管好了,别让人抢了去。”
慕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天色渐晚,太阳穿过云层,落到山峦之间。那山仿佛一张大嘴,一点点蚕食着太阳。
御阳望着天边的夕阳,发愁道:“公子,天快黑了,还没有遇到瞿家的人,要是一会儿夜行游女来了怎么办?”
杜衡没有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答。以他们三个初出茅庐的小仙之力,根本不是夜行游女的对手,何况还带着一个凡人慕予。
天渐渐黑了,乌云遮住月亮,远处的林子里不时传来一两声猫头鹰的啼叫。
四人骑马走到一个山谷里。山谷很长,草木茂盛,一条狭长的小路纵穿而过。
杜衡硬着头皮走在前面,时刻提防着两边树林里的动静。几个人脑子里都是一根弦紧绷着,这时候就是钻出个兔子,也能把他们吓个半死。
走着走着,马的耳朵忽然竖了起来,脚下步子一凝。杜衡刚要催促,四匹马突然受惊了似的,腾地抬起两个前蹄,发疯一样地暴跳起来。
慕予抓不住缰绳,扑通一声,被马掀翻在了地上。杜衡顾不上安抚马匹,翻身从马上一跃而下,急忙去查看慕予。
杜若和御阳见状也赶忙跳下马。
四匹马仿佛屁股上着火了一般,转身没命地奔逃起来,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