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似乎正是在向那些我们不可能取胜的敌人挑战。
我们身后,惴惴不安的士兵们稍微鼓起了勇气。一开始,他们小声的嘀咕,为他们的领袖担忧。但当看到我们的骑手以不输给对手的英姿奔驰时,他们不由自主地爆发出了欢呼声音。与怯懦地等待战败相比,他们宁愿相信年轻的统帅可以赢得这场骑兵对决。
弗莱德慢慢踱至空地中央,抽出战刀“墨影”高高举向城楼那面蓝色旗帜下高贵的身影,冷笑着做了一个挥砍的手势,然后又缓缓回到队列前方,静候对方的反应。
温斯顿人被激怒了,他们的队列在骚动,这些注重荣誉的勇士们无法容忍尊敬的统帅被如此侮辱,尤其是当对手摆明了要来一场公平的战斗时。如果我是路易斯太子,即便明知道这场军队之间的“决斗”有所图谋,大概也不会拒绝。他是这支军队的灵魂,倘若他对对自己这种公然的侮辱视不做任何反应,原本几乎达到顶峰士气也会开始低落吧。而在数量上不占优势的守军而言,士气和地形或许是他们目前仅有的比我们优胜的地方。
在那面湛蓝的跃马旗帜下,金发的统帅走到城墙边,向城下等待命令的军官示意:接受挑战。
偌大的广场上,热血与尘土一同飞扬,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两队骑士向各自的右侧移动,来到城墙两侧距离最远的地方,在得到足够的冲刺距离之后相互间举起的枪矛。
我就这样看着他们,试图把他们当作在战场上随处可见的普通敌人,缓解着敌人的强大给我的心中带来的重压。可这根本不可能,仅仅是看着他们我都觉得自己的双眸在灼烧,面对如此恐怖对手,你几乎永远不可能做好准备。
但我并不畏惧。
因为卡尔森与我们同在,因为弗莱德正在我身边。
好吧,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也一定会离去。今天是挥剑复仇之日,我血为证。
他们动了,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比较缓慢,但渐渐快了起来。敌人无声地将长矛平举,对准了我们的胸膛。
我们没有动,我们在等。
我们甚至没有摆出防御的架势。不知这违背常理的姿态是否让我们的对手意外了,但显然这群久经沙场的勇士们不会因为这一点反常而对敌人手软。随着马蹄声的加剧,他们穿过了半程路径,离我们越来越近。
若是两边城墙上的尖叫呼喊声小一些,若沉默骑士们的马蹄践踏泥土的震动弱一些,若擦过他们耳畔的风声能够停歇,将真实的声音传递到他们耳中,他们或许可以听到,从我们的阵列中,正传出阵阵的轻颂。
那是受人尊敬的魔法术士和黑暗精灵施法的声音。
他们接近了,看到我们依旧没有动静,重装骑士们减缓了速度。毕竟,在我们身后就是一堵高大坚实的墙壁,即便是勇猛如他们的战士,也绝不会产生自己的血肉之躯能够撞碎二十步厚的砖石城墙的错觉。
这时候,随着埃里奥特小姐的一声短促的轻吟,一扇黑色的墙幕出现在温斯顿骑兵的正前方。这面黑幕是如此深沉可怕,透不出一点光来,还仿佛在将四周的光芒向内吸收一般。这是属于黑暗精灵天生能够操纵的法术,黑暗结界。如果是宽敞的战阵中,这窄小的黑幕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并且它能够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但在现在这个特殊的情况下,它足够遮挡住正以尖锐阵型冲锋的重装骑兵们的视线,让他们看不到我们的行动。并且,可以想见,这出现在战场上的前所未有的魔法攻击正让我们的敌人手忙脚乱。
这并非是我们隐藏的所有实力。忽然,普瓦洛的声音的猛然上扬,一道熟悉的乳白色光辉均匀地笼罩在五百名德兰麦亚骑手身上,众神设定的重力法则在瞬间被神奇地违背,无论是衣甲还是武器的重量似乎都不存在了,就连我们自己的重量似乎也消失在闪烁的毫光中。尽管这一刻我们的战马尚且站立在地面上,但我觉得如果我们愿意,下一刻他们就会飞到天上去。
加速魔法!
随着弗莱德一声令下,我们起飞了。
是的,我们在飞。如果不是马蹄下溅起的尘土提醒着我,我真的以为自己在飞翔。几乎不需要加速时间,我们胯下的战骑瞬间超越了速度的颠峰,并且还在提升。身旁的景色瞬间向后方移去,我后脑一轻,仿佛我的灵魂脱出了肉体,在轻灵的飞翔。
这让人陶醉的诗意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弗莱德和红焰的坐骑左右一分,将五百骑手均匀地分成两队,将中间迎着敌人的那部分空间空了出来。
在第一名温斯顿骑士勇敢地摆脱黑暗结界的侵扰,奋力冲出那道黑幕时,他忽然发觉自己长矛所指的方向是一片生命的真空,而原本应该在让自己的长矛染血的卑劣的敌人正在身体两侧以自己前所未见的速度飞驰。
然后他死了,胸口带着长矛死亡的印记。
黑暗结界的掩护是成功的,没有一个敌人发现我们的图谋。当后排骑兵双眼警惕地盯着前方的黑暗,揣度穿过这道黑幕的战友的惨叫时,英勇的弗莱德和红焰丝毫不受干扰地穿过了黑幕,将长矛刺进了他们的胸膛。接着,是第二柄、第三柄、第四第五乃至更多的长矛找到了他们血的归宿。这时即便温斯顿人已经看见了我们也没有用了,重装骑兵的强大惯性让他们根本不可能停止这注定毫无意义的冲锋,只能被动地接受两侧传递来的死神的请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