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五月初二（一）

崔令令睁开眼，看到的是她床枕上方绣花的红色幕帘。那是徐嬷嬷说要挂上的，女孩子闺房中，多些红色的物件，辟邪！

只是现在看起来，略带一丝诡异的感觉，红漆漆的一片，像是人血一样，瘆人！

再过上一刻钟，就要去正厢给谭夫人请安敬茶，但是崔令令一点儿都不急。因为她知道，不到半炷香，她的丫鬟绮罗就会来催她的！索性闭上眼再眯一会子，免得满满的红帘刺的她脑袋疼！

“哎呀呀，我的小姐！您怎得还在榻上窝着？今日府里人多眼杂，要是去的迟了，免不得落人口舌，到时候又要……”

又要说我们崔家人没规没矩，要多难听就多难听，小姐您也不小了，眼看着就要及笄，可不能让人糟蹋名声……崔令令在心里默默念，脑袋一下一下的发疼，心里更难受，又委屈又心酸的那种，只是没人能体会得了罢了。

绮罗嘴上念叨着，手里也没停下。迅速把端着的水盆在梳洗架上放下，然后去开窗。徐嬷嬷则是板着一张脸，不发出丁点儿声音。轻轻挪动步子，小巧的绣花鞋像是羽毛一样，落在地上没有声响。

一点一点的靠近床前，红色的锦被下露出个黑茸茸的脑袋，身子侧着朝里边儿。徐嬷嬷从袖口里拿出她的鸡小掸，高高举起朝那窝在被子里的凸起挥去。

崔令令这次眼睛都没睁，直接卷起被子一个咸鱼翻身，朝床榻里侧滚过去，避开了那挥下来的小掸子。

徐嬷嬷的鸡毛小掸是她自己请人特制的，小巧玲珑，便于携带，因此威力也比正常的鸡毛掸子小了不少，但是对付起崔令令和唐子欢，还是绰绰有余的。鸡毛小掸落在被子上，发出闷哼一声儿。

崔令令从床上直起身来，一头长发乱糟糟的，手揉了揉微微有些涩的眼睛，开口叫人，“徐嬷嬷。”

“嗯。”徐嬷嬷面无表情，一个字的音拖的老长老长，像是使了好大好大的劲儿，从腹里发出的怨气一样。她瞅了崔令令一眼，回头唤绮罗，“给你家主子更衣！”

说罢又迈着没有一点儿声响的步子朝隔间去了。

绮罗应下，小跑着过来给崔令令拿今日要穿的里衣外衫，做贼一样回头偷看，看不见徐嬷嬷的影儿了才敢对崔令令开口，“小姐，您今日真厉害！竟然躲过了！”

崔令令从床榻上起身，浑身就穿了个水红的鸳鸯肚兜儿，张开胳膊方便绮罗给她穿里衣，恹恹的挤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算是作答。心里气愤的翻着白眼，都重复了这么多天了，下一瞬会发生什么她一清二楚，能躲不过吗！能躲不过吗！！！她很想怒吼，真的很想！只是，她最初的惊讶，愤怒，惶恐，疑虑已经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被消耗殆尽，只剩下敷衍的应付了。

里衣刚穿了两只袖子，崔令令突然把伸直的胳膊收回来，双手捂住耳朵。绮罗还没来得及提醒她，系带还没系上，就听见了隔间传来的尖叫，凄惨凄厉，不忍再听。

可是耳朵不比眼睛，能自己闭上，唐子欢那娇滴滴的哭腔还是传了过来，“徐嬷嬷，你…哇……好痛啊……哇呜……”

崔令令叹了一口气，把手放下来。催促身前发愣的绮罗，“快些吧！不然下一个就该你叫了！”

绮罗身子抖了抖，猛的回神儿打了个寒颤，迅速的把淡粉的快成白色的外衫给崔令令穿上，手指麻利的穿来穿去，腰间就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双蝶结。

崔令令坐在梳妆台前梳发，她不喜别人动她的头发。从镜子里看见了站在她身后发愣的绮罗，崔令令吭了一声儿，以示提醒。

绮罗回神儿，跟着崔令令从梳妆台挪到梳洗架前，犹犹豫豫，还是开口，“小姐，您莫不是能欲知未发生之事不成？”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不知小姐会不会责备她。只是，也怨不得她呀，就刚刚的几件事，搁谁谁不多心。哪有这么巧的事，你说是不！

崔令令低头，从盆里的水中看见了自己的脸，青涩稚嫩……手伸下去，舀起一汪水，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