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言墨幸而没起夜。
这两天他太过疲累,虽然知道接下来又是污染区里的生死拼杀,身体倒下意识觉得这间木屋算是个安全的所在,闭上眼睛就沉沉睡了下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泛起淡薄的日光。
林文居然已经起床了,炉灶上小火煮着粥,散着一点食物熨帖的香气。这人已经穿好了一身利落的高领深色衣服,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蒙着下半张脸,正半蹲在地上整理背包。言墨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身呆了一会,隐约觉出一种十分意外的宁静来。
居然有一种“林文这个人似乎挺不错”的感觉。
——直到他站起身,打算做自己每天早上习惯的第一件事,去厕所清空膀胱。
……
此刻,站在黑铁堡垒城门边上的公用厕所,躲在最里面的坑位,言墨握着自己的小兄弟,简直不太愿意回想这两天关于撒尿的操蛋事。
早上的那一次排泄,又是林文的手握着才尿出来的。言墨终于崩溃到跳脚,几乎以死相逼,求林文给他解开这种精神控制。
污染区里,一车几个人同吃同住,上厕所要林文替他扶,被别人看见了算怎么回事!他还做不做人了!
“精神力已经输进去了,只能等着自己消退,我也解不开。”这人睁着一双很黑的眼睛,说得理直气壮。
言墨十分怀疑这话的真假,但他实在对精神力操控不熟,要说林文撒谎,他也没证据。
“……要不然,我帮你想个办法吧。”林文倒是非常好心的样子。
“我看看,当时输进去的操控内容…嗯,必须有我的身体接触,你才可以排尿。所以,头发应该就可以。“
于是,言墨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怪人从头上扯下一根发丝,小心翼翼地拴在了他的小兄弟上。
漆黑的发丝两端分别绕在性器的顶部和根部,打结系紧。那双手的动作细致极了,细软的头发打结打得精致漂亮,像一根暗锁一样,勒住了言墨的阴茎。
”别弄断,弄断了就只好再找我帮你握着了。“林文直起身子,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
“……这…………”言墨张口结舌半晌,终于绝望地把老二往裤子里一塞。还能怎么办,凑合吧。
头发勒得并不算紧,恰巧处于“更松会掉”和“更紧会疼”中间,让言墨很难去抱怨。然而,一根巧妙地勒进冠沟中间的发丝,随着走路的动作微微摩擦,轻微地刺激着冠头的敏感部位,又时刻让他有点轻微的坐立不安。
而现在,想试试到底能不能带着这根头发正经上厕所…
言墨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了几句难听的,看着四下无人,小心翼翼地托着小兄弟,酝酿尿意。
林文倒没真坑他,这次尿意没有被截然斩断。膀胱的鼓胀信号顺利地传到了大脑,大脑又接受了视觉嗅觉感官“这里是厕所可以排尿”的信号。水流顺畅地冲出膀胱,冲出尿道——
“我操啊!”言墨猛地往前一躬身子,双腿拼命跳着一叉,躲开了那道分成两缕射向两道不同方向的水流。
他怎么想得到,那根勒进马眼中央的发丝,居然把尿流也截成了两半!
尿频尿急尿不出来尿分叉,多种前列腺炎症状居然在两天内让言墨体验了两种。他脑海里无数粗话滚过,几乎想愤而将这根破头发扯了,然而理智最终还是绝望地战胜了悲愤。
上厕所叫人替他扶着,和绑一根头发绑到分叉,这两种一定要选一个的话……
“——我他妈为什么非要从这两个中间选一个!”
===
五分钟后。
洛城早进了驾驶室,正拿了块破抹布一遍遍擦方向盘和仪表区。这老东西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体力进化,但向来喜欢机械类的玩意,组队开车向来是他开。他宝贝女儿洛妍理所当然地坐了副驾驶。
为了节省空间,除了前排驾驶室两个空位,车厢内的座椅都是拆掉了的,方便出城的佣兵往车厢里堆积物资。林文靠着背包坐在车厢的一个角落里,车门又一次被一把拉开时,林文抬起了眼睛。
高挑俊朗的青年黑着脸,拎着土黄色的锯子钻进车厢。一头带着点卷曲的褐色头发看起来比清晨更乱了些,在头顶横七竖八地翘着几缕,大约是刚才又一次气到跳脚时自己抓出来的。
青年咬牙切齿地盯了林文一眼,然后在车厢里找了个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了下来,吼了一嗓子“老城开车!”
洛城答应了一声,轰地一踩油门。车辆颠簸着往前一弹,言墨嗷地一哆嗦,往前弯了弯腰。大约是那根头发勒进了敏感的黏膜,被颠了个提神醒脑。
——他简直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林文微微翘着嘴角,在心里想。
——而自己也没有想过,真的见到了这个在记忆里藏得很深的人,他居然比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影子更可爱。
林文靠在车厢上,眼神沿着言墨的头发、耳廓、被发丝半遮着的脖颈、打开了两个扣子的旧衬衫领口慢慢逡巡,又停在他说话时微微颤动的喉结上,停留在那里。
一根头发作为精神力连通的媒介缠在那个人身上,林文能稍稍感觉到一点言墨此刻的窘迫烦恼——以及一些很正经的焦躁。
“白杨一直没回我消息……”言墨第无数次低头看着通讯器,眉峰恶狠狠地皱着。“老彭估计把她的通讯器弄坏了。”
油门轰鸣,破破烂烂的越野车开进了堡垒外漫漫的荒原,洛妍从前座回了头,有点疑惑地问:“我还没问你呢,白杨到底怎么了?”
言墨和洛城认识的年头久,白杨和洛妍的年纪也差不太大,两个姑娘经常凑在一起说些不许男性偷听的悄悄话,关系不错。洛妍想问白杨的事儿也憋了很久了。
“老彭把她弄走了,为了把她弄走,打算要我的命。”言墨提起这件事就咬牙切齿。言墨这人平时大大咧咧,但他妹妹和他亲近的几个兄弟朋友都是他的底线。合着他的话,他手边的电锯”嗡“地震了一声,像是给他助威。
“没叫你说话!”言墨没好气地在锯身上拍了一下,锯刃“嘤”地转了一声,老老实实地闭了嘴——如果它有嘴的话。
“老彭那个王八蛋,知道他要碰白杨我肯定饶不了他,就想这个主意,先把我弄死,再去搞白杨。”言墨越说越暴躁,又自言自语地问:“你说老彭抓白杨到底干什么呢?那王八蛋不缺女人,也不至于为了白杨好看非得这么着。”
“……是不是因为她进化了?”洛妍忽然问。“她在我前几天进化的,她比我厉害。”
言墨一愣,他上次从污染区回来没来得及和白杨联系就出了事,白杨进化的事他真不太知道。
“她往哪个方向进化的?体能还是精神?”言墨急急地问。他自己其实偏精神系,但不是直接作用于敌人脑域的精神系。当初进化时他头疼了三天。体能进化是高烧,精神进化是头疼,一般都是从中选一种。
“……白杨当时既高烧又头疼,我去给她送了好几次药…后来好像是体能和精神两种都有,但都不算强……”洛妍思索着说。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洛城和言墨已经同时叫起来:“双进化?”
“可能是吧……双进化很稀有?”洛妍愣了一下。
“那不光是稀有,简直是传说……”洛城感叹了一声,“我就听说过伊甸塔出来的那个,白雁队的队长,是双进化,长得清清秀秀的,谁也不敢惹他……上城不就是靠白雁队守着的吗,下城的敢去偷点东西,骨头敲碎了扔出去。”
言墨轻轻“切”了一声,隐约想起自己几年前在上城当白雁队最底层警卫的日子,不耐烦地把脑袋靠在了车厢上。
“上城……受不了那破地方,能在白雁队干下来的没几个正常人,我看能在上城活得舒服的也没多少正常人。”他简单地抱怨了一句,又把心思转回了白杨的身上。“白杨怎么是双进化?老彭因为这个要拿她干什么?”
“……以前曾经听过一点消息。”一直安静坐在车厢角落的林文忽然开了口。“消息源是从上城来,有人要高价买双重进化者,要活的。做什么不确定,但价钱很离谱,几十万金元,够在上城买间房子。”
言墨狠狠地咬了一下牙,用拳头砸了一下车厢壁。
“……王八蛋。”他恨恨地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言墨没说话,只拿了一块沾了机油的抹布,慢慢擦拭着电锯的锋利锯刃。从那根缠在不能提的地方的头发上返还的精神力告诉林文:这个人已经快要爆炸了。
车辆轰鸣着行驶,道旁的树木愈发浓密,遮天蔽日。粗大的藤蔓从树木根部攀援,林间愈发充盈潮湿的水汽。树叶间隐约见得到灰白的蛛网。
“这是蜘蛛区了?”第一次进污染区的洛妍把脸往车窗的玻璃贴了上去,新奇地看着外面。忽然之间,一只网球大的蜘蛛带着一条悬挂在腹部的坚韧蛛丝飘荡下来,灰白多毛的腹部“啪”地一声,整个拍在了洛妍眼睛贴着的车窗上。
蜘蛛柔软的腹部立时拍了个粉碎,黄绿的液体爆炸般地喷在了洛妍眼前的玻璃上。
“啊啊啊啊啊洛城——————”洛妍一声崩溃的惨叫,一把抓住了洛城握着方向盘的胳膊。洛城猝不及防,方向盘一扭,车子偏离了道路,直往路旁一颗几人环抱粗的大树根部猛冲过去。
“刹车踩死!”言墨暴吼一声,军靴一蹬车壁,整个人往前飞扑,上半身扑进驾驶室,手臂猛伸出去,一把抓住方向盘,死死往右方一打,眼见着车辆前窗离虬结的树根越来越近,他抓紧方向盘,脑中拼命集中精神力:车辆可以撞人,所以它是一种武器——
“听话!”言墨一声嘶吼,抓紧方向盘的手臂肌肉隆起。
车辆好像当真听懂了他的话,车头以极不可能的角度往右跳跃着一转,在毫厘间擦过了树干,一头撞进了几条纠缠的树藤里,摇了几摇,停住了。
“……呼,呼,小妍,你,污染区没大事不能这样……”洛城惊魂未定,几乎抽筋的脚踩在刹车上几乎不敢放开,喘着粗气,一手揽过了满脸惨白冷汗的洛妍。洛妍显然也吓到了,急促地喘息着,伏在洛城肩膀上不动。
“没事就好。”言墨皱了皱眉,拎着锯子,打开车门。前面那几条树藤坚韧,缠住了车头和后视镜,得清理一下。
“不是,我叫不是因为那个小虫,是,危险,我的能力,危险预警!”
在他拉开车门的一瞬间,洛妍的声音又从他身后惶急地响起来。
而言墨的眼睛猛地定在了他面前的景象之中。
大约只有两米远,树干之中,悬挂着一只硕大的蜘蛛。
蜘蛛的头部足有成年男子的头颅大小,而浑圆的身体几乎有越野车厢的一半大,加上八只多毛的手臂,它看起来是一只斑斓的浑然大物。
此刻,那只蜘蛛最上方的两只蛛足紧紧抱着它的一个猎物——那似乎是个人类。
人类的身躯和这只蜘蛛比起来极为纤弱,上半身被蛛丝紧紧缠着,头颅和双手都被裹紧了,无助地挂在树上,只有两只赤裸的腿在空中痉挛般地乱蹬。而蜘蛛的下腹伸出了一根紫黑色的硬质管道,插进了人类的腿间,蛛腹一鼓一鼓,像是正在把什么东西注进去。
蜘蛛抱着它的猎物,六只无机质的眼睛转动着,盯紧了那只撞进了它领地的越野车——在它眼里,那像只钢铁制成的甲虫。
“它很生气,我们打扰了它,它在,它在……”洛妍的声音已经颤得不成样子。
“……现在是蜘蛛的繁殖季。”林文轻轻说。“它在产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