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黑铁堡垒锈迹斑斑的高大城墙在黯淡的天光下显得愈发冷硬冰凉。宽大厚重的钢制城门在数个卫兵的推动下发出沉闷的咯吱声,缓缓开启。
门外是一片荒原,隐约见得到一片稀疏植被和破败的建筑残骸,被稀薄的晨雾笼罩着,显得寂静而苍凉。
见城门打开,有一个人影奔跑着冲向堡垒,眼里发出异样的光彩,嘴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叫喊。
他越跑越近,眼前是几十万人类居住的聚集区,是全球污染区中,为数不多的幸存人类堡垒。
昏茫的视野里,城墙,城门,穿着制服的兵士,越来越清晰。
“……救…………”
“蜘蛛……好大,好大的蜘蛛……茧……救我…“
“不行,不能伤害蜘蛛…蜘蛛是益虫,是人类的好朋友…不行,不行,救我……”
男人狂乱地挥着手,口中发出胡言乱语般的哭叫。
守城的军士冷漠地看着他,”咔吧“一声,推上了弹夹。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子弹轰碎了他的脑袋,鲜血和着脑浆染湿了破碎的衣物。
——污染物不能入内。这是黑铁堡垒心照不宣的事实。
在污染区呆久了的人,无论普通人还是异能者,都会慢慢被污染区同化,甚至变成新的污染源。有异能的进化者在污染区能撑得久一点,但也不会多于三天。
黑铁堡垒上午开三个小时的城门,供异能者登记外出。下午开三个小时的城门,出城者可以返还。在固定的返城时间,有来自伊甸塔的圣子逐个检阅归来者的精神污染程度,对污染轻度者进行祈祷救助,污染严重者就地行刑。
总有人回城时不在规定时间,那就必须安静在城外的固定区域等待。如果已经忘记了规矩,就说明他的精神污染已经超过了临界值,不必检查,直接处死。
穿着铁黑色制服的军士表情平静地走出门,拖开尸体,清理血迹,检查带有身份信息的手环,又将他身上携带的武器、药物一样样登记归档。这是他们日常的工作。
“……就这么打死?真的没救了?”
十七八岁的黑发少女背了一个沉重的军用书包,跟在头发花白但腰杆笔直的中年男人身边,忍不住向那具尸体被拖走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没听见吗,都已经嚷嚷着不能伤害蜘蛛了,常识已经改写完了。“洛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你说过多少次,污染区就是改写潜意识,什么时候潜意识到了表层,对被改造的东西深信不疑,就救不回来了。——大伙都说蜘蛛区简单,就是因为它改写的东西最明显,你记着,什么时候看着大蜘蛛眉清目秀的,脑子里开始想‘蜘蛛这么好怎么能打蜘蛛呢’,那就必须往回走。往回走就有救,让圣子摸摸脑袋念句经就好了……”
洛城一边絮絮地和第一次准备出城去污染区的洛妍讲着污染区常识,一边走向城门内侧停着的一排锈迹斑斑的越野车,和拽了张破桌子摊开笔记本的白头发老卫兵说了句“登记,借车。”
在黑铁堡垒里,越野车这种东西大多是”黄金时代“遗留下来的,修修补补地用了上百年,引擎和油罐上都补丁摞着补丁。这属于公有财产,普通下城佣兵不可能有这种东西的所有权。但去污染区搞物资又属于必要的冒险,因此车辆都停在门口,只能佣兵组成小队,以借用的形式使用。
借车价钱便宜,属于黑铁堡垒的必要支援,象征性地收些燃料费用。但如果损坏,必须百分百赔偿修理费。如果把车辆弄丢,要付的就等同于天价了。有人不得已遇险把车辆丢在污染区,之后必须赶紧组队再去污染区把车拖回来,要不然一条命都不够赔的。
“老城啊,好久不去了?怎么带个小姑娘?”负责租车的老卫兵抬头和洛城打了个招呼,堡垒里普通人绝对不能出城,能出城的进化者就那么些,做久了门卫,大多数佣兵都是熟面孔。
“我姑娘,觉醒了,我带她长长见识去。”洛城嘿嘿乐了一声,从老头子手里接过圆珠笔,在本子上写下登记姓名。
“行,我给你们挑辆好车,最近黑隼队把城门口的车又调了一半去,剩下那些都不怎么样了……”
老头子说到一半,就好像配合他的话,三四辆全部漆成黑色的装甲越野车威风凛凛气势汹汹地从上城的方向开出来,排成一队,一径往荒原上开了过去,留下一片纷扬的沙尘尾气。
“那是黑隼队?伊甸塔制造出来的?”洛妍张望着远去的黑色车队,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不是废话吗。”洛城没好气地回答,很显然他对黑隼队没什么好印象。
“现在上城物资全靠他们的黑隼队,成天开最好的车,带最好的武器进污染区,一车车往回拉资源,全只供上城专用,咱们这帮下城佣兵连汤都快喝不上了。”洛城被尾气呛得打了个喷嚏,又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白雁队巡逻,黑隼队探险,他们安排得好着呐……你说你,怎么不在上城多混混,说不定能混上个白雁队后勤,哪至于变这样。”守城的老头子呵呵乐了一声,丢出一串钥匙。“你去开那辆蓝的,那辆引擎去年才大修过,我看着还结实……还有谁来?最少三人队,两个人不能租车。“
”白雁队那是有良心的人干得下去的吗。”洛城呸了一声,又骂:“你这老头子要是干得下去,至于来守门吗?——别说废话,我还能不知道三个人租车?来了,小墨,也是在上城混不下去的玩意……哎,还有谁?”
从居民区的方向走过来两个身影,稍高点的那个,一头微微卷曲的褐色短发,一张笑起来挺明亮的脸,身材高挑结实,手里拎了把土黄色的笨重电锯,是洛城在等的言墨。
言墨身边还走着个比他矮半头的瘦削青年,穿着一身高领的黑衣服,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戴着蒙着下半张脸的面罩,看不清脸。
洛城本来以为言墨是一个人——言墨最好的兄弟刘有刚受了重伤,脖子差点叫人砍断了,肯定不能去。剩下的熟人也有,但言墨要对付黑刃佣兵团长老彭,肯定不能从团里随便叫人,临时发任务找自由佣兵也来不及。洛城一时也想不到匆匆忙忙之间言墨还能找哪个帮手。
两人脚步都快,没多一会儿已经走到了城门口。言墨抬手和洛城洛妍打了个招呼,接过老头子手里的圆珠笔在出城登记本上签了名,又简单介绍:“林文,我雇了他,一起出城。”
洛妍看了言墨一眼,问:”你昨天就是找他治前列腺炎的?“
言墨猝不及防,几乎被口水呛住,崩溃般地咳了几声。——最近这段时间洛妍这小丫头屡出惊人之语,言墨有点怀疑她是故意的。
林文安静地站在一边,黑眼睛微微弯着,好像在笑。
“小妍你别总提这个……”洛城无奈地按了按脑门。洛妍又转向洛城。
“洛城你到底有没有前列腺,我昨天问你,你没说。”
“男人都有,你别提这个了,小姑娘别把这个挂嘴上……“洛城有气无力地解释。
”为什么不能提?“洛妍继续追问。
”……没为什么,反正就是别问……我回去给你找几本书看……“洛城简直丢盔卸甲,如果地上有缝,他毫不怀疑自己想钻进去。
林文把大多数时候凝视在言墨身上的视线稍微转开一点,投向洛妍隐藏着一点促狭的嘴角。
“她不是你亲女儿吧?“林文忽然问。
”是亲的。”“领养的。”洛城和洛妍同时开口,说的却是完全相反的内容,父女俩互看了一眼,又同时闭了嘴。
“…我从你两岁就开始养,连尿布都换过多少片,怎么不是亲的。”洛城愤愤地哼了一声。
“你才比我大十几岁……又没血缘。”洛妍微微偏开一点脸,声音里稍微藏了些异样的情绪。
”…反正都这么回事,白杨和我也没血缘关系,我从小带着她,她也是我亲妹妹。“言墨随口打了个圆场,眼看着那辆锈迹斑斑几乎看不出蓝色的越野车就在前面,他又忍不住盯了一眼城口写着”厕所“字样的臭烘烘小屋子。
裤子里面的某个地方此刻有种微妙的别扭,他十分迫不及待地想试一试到底能不能行。
”……我去下厕所。“言墨终于下定了决心,大步流星往厕所里走了过去。
林文并没跟上来。言墨暗暗松了口气,往厕所最里侧的坑位走,身子半侧着,对着墙,用一种比平时更加小心的方式解开了裤子,托出了小兄弟。
他的小兄弟乍看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然而,若仔细看,肉红的柱身上缠了一根纤细、漆黑的丝线。
那是一根头发。
修长漆黑的发丝,一头缠在性器根部,绕圈打结;另一端顺着柱身缠上来,顺着冠沟勒进敏感的黏膜,又在冠头下方绕上一圈,系紧。
如果不是一根易断的头发,这简直是一根纤细的阴茎锁,无论何时都紧紧勒着冠沟和马眼,提供着一点微弱的刺激,隐约地提醒着言墨这个部位不太听他自己的话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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