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忱宴在其中一栋已经完全变形的居民楼里,寻找到了老太太的踪迹。
他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刚把老人推出去。
方才停歇下来没多久的废墟,就再一次剧烈摇晃起来。
陆忱宴瞳孔骤然一缩,知道自已恐怕走不掉了。
他没有犹豫,甚至来不及悲伤。
他只是用尽全力地推上老太太的背,大声道:
“往前走,解放军就在外面,看到他们你就安全了!”
话音未落,陆忱宴就被建筑下陷时发出的轰隆声全部淹没。
狭小的缝隙内甚至没有躲避的余地,陆忱宴手臂上青筋鼓起,死死地撑着周围的墙壁。
但从头顶上坠落的断裂钢筋,还是毫不留情地狠狠砸了下来。
如他上次梦见的一般,他的左腿再一次的齐根断裂。
冰冷的钢筋混泥土被温热的血液浸染。
放眼望去,只余一片刺目的猩红。
梦里的南漾和现实完全不一样
陆忱宴的左腿肌肉再一次因为疼痛而抽搐起来。
大脑的保护机制启动,将他瞬间拉回到了浅眠状态。
墙上的钟表咔哒转动,不知多了多久。
男人的气息终于得以平复下来。
但梦,还在继续。
陆忱宴漂浮在半空中,看着废墟被一点点清理出来。
他看着他救出的那些人围在旁边,悲痛地掉着眼泪。
众人将他那惨不忍睹的遗体盖上一面鲜红的国旗后,送回到了父母身边。
他的父母跪倒在冰棺旁边,张大了嘴,像是想要嚎啕大哭。
最终发出的,却只有一阵绝望的悲鸣。
“晚意走了,忱宴也走了,独留我们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我宁愿死的是我们,老天爷,求求你把我的儿女还给我……”
哭到最后,江流意甚至浑身无力地晕厥过去。
陆乔生把妻子紧紧抱在怀里,眼神却是如出一辙的麻木悲凉。
两人不过才五十上下的年纪,一瞬间就仿佛苍老了数十岁。
陆忱宴紧握着拳头,听着耳畔呜咽不断的哭声。
他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是如此的虚假。
别的不说,他姐姐陆晚意现在还在医院里好好的。
她虽然情绪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但也远远不到会死那么严重的程度。
陆忱宴的情绪强烈波动起来,想要挣脱出这个荒谬的梦境。
却又突然眼前一花,换了个场景。
他看着院子里到处放满了花圈白绸,在刺鼻的香火味中,他的父母和南漾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自从你嫁进这个家门,忱宴没有一天对不起你!他怜你爱你,知道你心里装着人,更是碰都不碰你一下!”
“他为你做了这么多,可你呢!你们好歹夫妻一场,忱宴死了,你却压根连看都没去看他一眼。”
南漾面无表情地站在门边,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神却是让陆忱宴陌生的冷漠。
“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着说着,又突然失态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该感谢他的,这样总好过活着彼此折磨!”
在争执当中,南漾不小心打翻了旁边放着纸钱的盒子。
望着满眼的白,她身子僵硬了一瞬。
却又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向外走去。
“别想我会给他守寡,陆忱宴死了,想娶我的人还多的是!”
“等过几天我就改嫁,去哪也比待在这破地方强!”
陆忱宴看着南漾失态的样子,明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场梦境,心脏却还是跟着狠狠一抽。
“坏蛋!”
就在南漾将要跨出房门的瞬间,大宝小宝突然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瘦弱的小宝死死地躲在哥哥后面,看向南漾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恐惧,小身子都因害怕而颤抖着。
大宝死死拉着妹妹的小手,怒视着南漾时,眼眶也无可避免地一点点染上猩红。
“我恨你。”
他小声地喃喃着,随后彻底控制不住地怒吼出声。
“你对不起我小舅舅,我恨死你了,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陆忱宴眼睁睁看着自已的家庭走向分崩离析,却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无能为力。
垂落的手掌紧攥起来,用力到几乎要掐出血。
他一遍遍地不断告诫着自已,这只是场可笑的梦而已。
梦里的一切都是反的。
但因此而产生的肌肉记忆,以及强烈的心痛感,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真实到,仿佛这一切都曾切实发生过。
等到陆忱宴再一次在夜里醒来时,浑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打湿透了。
心跳声又急又沉,像是要突破胸腔冲出来似的。
身边的南漾还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哼哼两句,往他身上蹭了蹭,笑得乖软又娇媚。
“陆先生……”
陆忱宴停顿了好半晌,才缓缓伸出手。
他颤抖着指尖触碰上她温热的脸颊。
直到清晰感受到她的气息时,原本摇摇欲坠的理智才回归了原处。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忍下眼底泛起的猩红,这才起身去了浴室冲澡。
冰冷的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滚落,陆忱宴陷入沉默,手却无意识地掐上左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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