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慈沉默,又朝着大殿望去,心事重重。
其实,肖时书来伽蓝寺,肖家是很反对此事的。且不说肖时书身份不同往日,他这副大病未愈的模样,任是哪家阿爹阿娘恐怕都不肯让自家儿子跑来一座鬼事疯传的荒寺。
奈何,肖时书一向强势,他大娘又对他有几分顾忌和愧疚,连肖老爷也不敢多说。肖时书神智清醒过来后,就一直大吵大闹要来伽蓝寺,还不准任何人跟着,最多就是带个贴身服侍的小厮和抬他上山的轿夫,家里人拗不过他,哭也哭过,闹也闹过,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没少为他落泪,可肖时书仍旧一意孤行,不肯吃饭喝药,肖家闹得乌烟瘴气,肖老爷被气得差点中风,最后一怒之下,终是随肖时书去了。
这会儿来了寺里,小厮和轿夫没有离开,晚上夜深人静,回想起多年来寺里的传闻,都不禁有些害怕,只是两个抬轿的汉子要比小厮胆子大些,烤着火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肖时书来寺庙的目的。
肖时书捂着嘴沉重地咳了好一会儿,他对问话的轿夫说:“我昏迷时,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长得很美的女人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她让我替她找回尸骨,送她投胎转世。”
闻言的三人先是打了一个激灵,小厮更是吓得往肖时书身边靠了靠。
那个问话的轿夫又说:“大人是不是被那个人皮屏风迷住了?据说里面有个厉鬼。”
肖时书想了想,点点头:“或许是吧……据说那人皮是当年的顾临娘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不过听那个女人在梦中给我讲的事,倒是觉得她十分可怜。”
“大人,不知道是什么事?”另一个轿夫忍不住问。
肖时书回忆着说:“好像是她爱慕上了伽蓝寺当年的主持,可没有结果,最后被奸人害死,又被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分尸埋于不同地方,人皮也剥了下来卖给了商人。”
小厮打了一个冷战,小声说:“那个白衣人真狠心。”
肖时书又咳了许久,小厮抚着他的胸口替他顺了顺气,他又才接着说:“是很残忍,不过,顾临娘似乎并不恨他。”
小厮不解:“害自己变成厉鬼,无法投胎转世,怎么会不恨那个人?”
肖时书摇了摇头:“起初我也不明白,但听她的口气,是说她对白衣人恨不起来,对他天生便觉得亲切。她那时死后被白衣人如此对待,留着一股怨气在人皮上,怨的是那些害死她的人,却不怨将她变成那样的白衣人。”
小厮仔细听着,发现自己更是听不懂了,便问:“怨气?少爷,那不应该是顾临娘的鬼魂么?”
肖时书缓慢地回道:“她跟我说,害死了吴州城这么多人的,若真算起来,并非是她的魂魄,而是一口怨气,她本身也并非顾临娘的鬼魂,只是顾临娘当年枉死,含恨咽不下的一口气而已。”稍稍歇了歇,继续说,“她还说,她的魂魄在伽蓝寺里,尸骨也应该就在伽蓝寺周围。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的魂魄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死的,变成了孤魂野鬼。不过有一点很危险的是,她的魂魄如今不能记起自己是谁,也不能记起是如何死去的。他们这种枉死的人,本身就对阳间还有眷恋,很多是没有鬼差引路,和踏入黄泉路的路引的,就像活着的人一样,还重复着生前的事。如果什么都记了起来,因为没有路引,就不能去地府投胎转世,找不到黄泉路,三日内,就会魂飞魄散,烟消云散。”
肖时书说了一大段话,刚停下来,就止不住猛咳了起来,小厮扶起他和着竹筒里的水咽下特意做的药丸,他喘着粗气歇了好久,才慢慢缓过来。
最开始问话的轿夫见他有所好转,本不想再问那个女鬼的事,但又压不住好奇心,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