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就得有人从里面出去,可谁会愿意乖乖的出去?这就要看你怎么抓住机会了。
这些在山东出事的世家大多是公开支持睿王的。
崔家在蜀地安排自己人,景王就在山东拆台,而且还是打着为国为民的名号。
毕竟,那些人贪墨的治理河道银两是不可否认的。
世家不是铁板一块,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身后有世家大族的睿王,剩下的自然就起了心思。
因为景王的这些举动没有皇上的支持是执行不下去的。
景王山东之行后锋芒已露,已经不愿再屈居睿王之后了。
如今刺杀一事闹得人尽皆知,百姓对他这个能替百姓谋福祉损害了世家利益的王爷更加奉若神明了。
山东各地的秀才举子已经联名上书,求朝廷为赵穆做主。
这可真是笑话,一群外人求皇帝老子给他自己的儿子做主,这不是扯吗?好像那个联名上书真有用似的。
可不管有没有用,这声势确实够大。
赵恒突然道:“那就是说,赵穆这次的目标是睿王!”
说句实话,他这个楚王虽然立了几件功劳,但入朝太晚,还真没那么大能耐,挡不了赵穆的道。
陆玉庭慢慢点了点头:“大致是如此了!”
赵恒一拍桌子:“好他个赵穆,他和崔家如何斗是他们的事,为何要拿曾江的命为他开道!”
“这个锅只怕还得崔家来背!”贵妃倒台后,宫中最有势力和皇后斗的就是淑妃。
淑妃也是世家名门出身,且和柔妃交好,若是曾江的死推给崔家,淑妃和曾家不会坐以待毙,自然是和同仇敌忾的景王合作了。
“他打的好算盘!”睿王虽狠毒,但是又蠢又毒,不像他这般阴狠。
“赵穆这次肯定是找到了将崔家一举摧毁的证据,否则不至于下这样的狠手!”
到时候,皇上就会越发憎恶崔家,就算睿王能保住性命,可也无力和景王相争。
“本王偏不让他如意!”
“只怕这次还真得让他如意!”陆玉庭盯着赵恒意有所指。
“何意?”
“只要我们在此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崔家这次定无力回天,到时……”
赵恒仿佛是听懂了陆玉庭的话,又仿佛是没有听懂,或者说他不愿意听懂。
他看着陆玉庭,目光里都是冷意:“你什么意思?”
“师兄,目前这样是最好的结果!”陆玉庭目光和赵恒对视。
两人认识近十年,虽时常互怼,但却视彼此为毕生的知己。
可赵恒却觉得这是他们之间距离最远的一次。
赵恒冷笑:“陆玉庭,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我们这样做了,曾江岂不是白死了,还让曾家为杀死他们儿子的真凶卖命,让本王日后如何向曾家和大理寺交待?”
赵恒态度明确,说完后又道:“这事本王一定会一查到底!”
“师兄,若能不见兵戈的解决一场兵变,皇上乐见,朝局乐见,百姓亦乐见,借景王之手除去崔家,受益最大的是我们!再说曾少卿不会白死,日后自会给他一个交代!”
“收益最大?即便此事能让本王立刻登基,本王也不赞成踩着曾江的尸体上位,那样我们成什么了?助纣为虐和禽兽有什么分别!”赵恒咬牙切齿道。
“师兄……”
“这件事本王绝不同意!”赵恒表情冷然。
“夺嫡之争的血腥你不是不知,你以为当年圣上的位置是怎么来的,这样做是牺牲最小,对朝局影响最小的办法,我知道此事可能对不起曾江,可却免去更大一场浩劫……”
赵恒盯着陆玉庭忽然冷笑出声:“所以曾江的命就不是命,活该他牺牲,活该他做别人登位的垫脚石?陆玉庭为了权力,为了那个位置,你到底什么事做不出来?”
赵恒的话犹如一柄尖刀插进陆玉庭心里,这件事确实对不起曾家,对不起曾江,但他陆玉庭没有丝毫私心,更不是为自己。
“我就是这样的人,难道你第一天认识我,为了完成先太子遗愿,为了大齐国泰民安,没有什么事我做不出来,哪怕是牺牲我自己,我也在所不惜!”陆玉庭也冷下声调和赵恒吵起来。
问心无愧
他知道,师兄不屑玩弄这些权术心计,觉得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如同躲在阴暗角落的老鼠,人人喊打。
可他不这样认为,总有这样一批人,用自己此生的阴暗换取世界的光明。
有阳光普照的地方就有阴暗的地方,比起那些可以正大光明享受阳光的人,这些人的牺牲更值得尊重。
“师兄自小远离京城,远离阴暗的朝局,纵然没有亲人,可你活的恣意洒脱,可你的恣意洒脱是谁的牺牲换来的?是太子!”
“先太子也不过大师兄五岁,可他用命护你二十年逍遥,他从未向你这个弟弟诉过苦,从未向你说过他生活在怎样残酷的世界,就是到死都未要求你为他做过任何事,你要做你的逍遥王,你要做你的仗义侠客,没错,你可以选择自己活在阳光里,但你没有资格嘲笑身处黑暗的人!”
陆玉庭冷冷同赵恒对视,说话也是半分情面不留。
从彼此黝黑的瞳孔里,他们各自能看到自己的模样。
两人政见不同不是第一次,可却是第一次吵的如此厉害。
赵恒神色透出一丝迷茫,或许对于大局这是对的,可赵穆的所作所为比崔家更可恨,比崔家更该死。
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成全他的贤名,他觉得不值。
“纵然如此,本王亦不想做愧对他人之事,这件事本王绝不同意!”
赵恒说完,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陆玉庭再次开口:“师兄,你扭转不了!”
“本王做事,但求问心无愧!”赵恒来开门,出了房间。
房间的门迅速打开,又迅速关上,房间里恢复了安静,陆玉庭一用力,捏碎了手中的杯子,鲜血顿时从掌心流了出来。
露浓看到赵恒面色不善的离开,这才敢进来,她早听到房间的争吵声,可哪里敢上前。
她看到陆玉庭手边的血,紧张道:“公子,你受伤了!”
“无碍!”陆玉庭满不在乎道。
“还是包扎一下,免得伤口受了冻,可就好不了了!”露浓出去又很快的回来,手里多了包扎伤口的东西。
陆玉庭表情失魂落魄,任由露浓为自己包扎伤口,半点反应都没有。
过了许久露浓才开口道:“公子,景王那边……”
“一切照旧!”
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景王若此次能扳倒崔家,必是大齐第一人,师兄的性子确实该避其锋芒。
也许……
陆玉庭叹了口气,虽千万人,吾往矣!
……
皇上病倒,皇后娘娘准备已久的宫宴自然不能举行了。
各大世家的夫人们松了口气,这马上就是年关了,谁想参加什么劳什子宫宴,吃也不敢吃,喝也不敢喝,就怕到时候丢脸。
皇后娘娘听说皇上病倒特意熬了汤送去了华清殿,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侍卫就一句话,皇上说了,谁都不见。
气的皇后差点当场发火,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皇后出了华清殿不久和六公主赵绾碰了个正着。
赵绾屈膝行礼:“儿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在华清殿碰了钉子,再加上宫宴办不成了,说话就有些阴阳怪气:“本宫听说了曾少卿的事,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了,六公主可要节哀!”
“多谢皇后娘娘!”赵绾面无表情道。
“本宫听说婉芳殿和曾家都乱成一团了,公主可要好好的,不然可没人能主持大局了!”皇后娘娘有些不依不饶了。
因为皇上要册封淑妃为贵妃的事,皇后早记恨上赵绾了,觉得这是赵绾的主意。
否则淑妃一把年纪,又没有皇子,有什么资格做贵妃。
皇后大概是太过顺遂,活了三十多年性子一点没变,说的好听是心直口快,说的难听便是无脑,怪不得这么多年被什么都不如她的贵妃压着。
赵绾静静听完皇后的嘲讽,脸上倒瞧不出生气的模样,她勾唇,笑容极淡,虚的有些飘渺:“皇后娘娘说的是,儿臣改日再听娘娘教诲,父皇召见儿臣,实在耽误不得!”
皇后听到最后一句脸上笑容瞬间凝住,拧着眉,咬着牙。
一把年纪了,和晚辈争一时之气这气度也没谁了。
皇后娘娘在她伤口上撒盐,也别怪她在她心上扎针了,皇后娘娘的心结只有皇上。
瞧这一脸怨气的模样,肯定是在华清殿碰了钉子。
赵绾在宫中从不轻易结仇,可若谁惹到她的头上,也从来就是一针见血,一招制胜。
赵绾不等皇后反应,福身告退,只留下一个背影给皇后。
皇后站在原地气的跺脚:“她有什么好得意的,曾江一死,她一样得去和亲!”
身边嬷嬷开口道:“娘娘和六公主置什么气,她迟早是要嫁人的!”
“本宫知道,不过见不得她们母女小人得志,哼,贵妃没做成,亲侄子死了,这下让她得意!”
赵绾到了华清殿,并没有直接进去,十分规矩对守门的公公道:“有劳公公跑一趟,就说本宫在殿外候着!”
小公公知道六公主得宠,自不敢怠慢,可皇上说过谁都不见,刚拒了皇后娘娘。
这……有些为难了。
六公主一个眼神,珍珠拿了一叠银票塞到小公公手中:“劳烦公公跑一趟,若是父皇身体抱恙,没有精神见本宫,本宫回去便是!”
小公公自然不会那么不识趣,跑一趟便跑一趟吧。
其实,这么些年,皇上见到皇后娘娘就没有心情好的时候。
兴许,皇上见到六公主就心情好了呢。
没一会儿,小太监面带笑容的出来,赵绾便知,父皇愿意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