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着,却不等她回话,转身复又坐回到椅子上,示意战舞道:“你也坐吧!”
战舞也不客气,提足往左首位置上坐去。
赵凝命人去沏了上好的花茶,战舞端起来,假装吹气,实则却在确认茶里是否有毒。不过她料想,赵凝也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对她下毒。
果不其然,这茶确实好茶,她轻抿了口,便即放了回去。
赵凝抬眸看她,随后屏退了左右,开门见山道:“哀家知道你也是个爽快人,所以有些话哀家也不必要拐弯抹角的了,今天这里没有旁人,哀家就问你,到底怎样,你才能放过青妃?”
她说完,战舞就“迷茫”了。她大眼睛使劲眨啊眨,瞪着赵凝说道:“太后娘娘这话何意?什么叫、我放过青妃?我怎么她了?”
赵凝心里生气,说话也不那么客气,道:“你不用跟哀家装,你们姐妹之间感情如何,哀家还是看得出来的。虽然哀家礼佛多年,对于后宫的事也不闻不问,但是这几日却也听说了不少关于你跟青妃的事。”
“昨日朝堂上,赵大人被撤职,你敢说不是你在背后怂恿了他?”
不用明说,战舞也知道赵凝所指的这个“他”是谁。闻言,她故作夸张道:“太后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你的意思我怂恿千岁殿下撤了战文勇的职?且不说我能不能怂恿得动,就说谁没事怂恿人坑自己娘家的人!”
“再说了,这撤的也是战文勇的职,跟她战青青又有何关系?怎么?父罪殃女?还是说、她战青青也是同谋?”战舞说完这个,忽然一副打开了新世界的模样,说道:“嘶,也对哦,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那个封昊可是战青青的师父,既然战文勇能跟他勾结,那战青青肯定也是知情的!那这样一来,岂不是父女同罪?!”
她兀自兴奋地说着,赵凝被她这话吓得一身冷汗袭身,忙说道:“你胡说什么呢?青妃怎么可能会跟死修派的人有关系!你、你可别乱说!”
战舞诧异道:“我可没乱说,是太后娘娘说的!太后娘娘这么紧张战青青,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不然我实在想不出,这样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怎么就被太后混淆到一起去了呢?”
“你……”赵凝别她气得两眼一翻,差点当场晕死过去。
好在被身后的嬷嬷扶住了,忙给倒了杯水喝下,这才不至于不省人事。
战舞没理会她,接着说道:“这件事的确值得深虑,所以今天还得谢谢太后提醒呢。回去我就让人去查一下,我的直觉,这战青青肯定跟死修派脱不了干系!”
“太后久居深宫,可能还不知道这死修派的可恶之处,所以倘若战青青真的跟他们有关系,那作为长辈的我们也不能包庇!人们不是常说嘛,‘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所以到时候一旦定罪了,太后可千万不要一时心软啊!”
皇上还有这爱好?
赵太后已经被她气得身子发颤,一个劲儿地指着她“你你……”,但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赵太后年轻的时候,虽然也算不上什么良善之辈,但她却是凭着自己母家的身份才勉强坐稳皇后的位置。而且她自己的肚子也比较争气,当上皇后一年不到,就生下了嫡长子。
随后又先后生了一男两女,直接断了其他嫔妃的后路。当然,这仅仅只是次要,她之所以能一路从皇后做到太后,除了凭借强大的母家,还有佘霄月。
佘霄月对她无感,但到底还是喜欢千明睿这个亲孙儿的。而且,她知道赵凝生性懦弱,只是表面上看着凶悍,实则却是纸老虎一只。这样子的皇后,对于她来说极好控制,所以在赵凝还是皇后的时候,佘霄月便十分偏向于她。
因此,在后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赵凝这种天生性弱,又不懂得如何利用背景的人,才得以荣耀至今。
若不然,她现在也不至于整日里躲在自己的宫里吃斋念佛。若非发生什么她自认为的大事,一般她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而因为知道太皇太后对于战青青并不怎么喜爱,想着她老人家对这件事多半不会出手,她也是一时心急,才想起了战舞。
本想凭借自己太后的身份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谁成想,碰上这么个硬主儿,反将她呛得半死!
这心里可谓是呕得不行!
赵凝不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倒是她旁边的一个嬷嬷实在看不下去了,板了脸说道:“千岁夫人,您说这话未免太强横了?太后娘娘可从来都没有说过怀疑青妃,你这样硬是把这话扣到我们娘娘身上,究竟是为何意?”
“还有,太后毕竟是太后,你虽身为千岁夫人,但是最基本的礼数应该还是要懂的。夫人用这样的语气跟太后娘娘说话,实在有违长序人伦!”
那嬷嬷才说完,就感觉像是有一双利刃蓦地锁定了自己,只叫她后背莫名一僵,就听战舞语气含笑,看着她说道:“嬷嬷这话说的,我就问你,我的语气、有什么不妥吗?”
“实不相瞒,在太皇太后面前,我也是用这种语气说话,太后娘娘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说话就这样,怎么?难道你觉得我在太后面前,应该要表现的更加谦逊才是、对吗?”
“你这……”你这话不能细品,细品就是对太皇太后不敬!那嬷嬷一开始还没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等猛地醒悟,差点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女人实在是太会狡辩了,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到她嘴里怎么就变了味道,可偏偏又让人无法反驳,只是气得干着急。
战舞见她主仆都不说话,干脆又说道:“嬷嬷不说话,就代表是默认了。虽然我觉得我的语气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既然太后娘娘都这么说了,那我……”
我可没这么说!赵凝心中急切否认一句,打断她道:“哀家什么时候说了?你、你不要曲解哀家的意思!还有,哀家找你来,是为了说青妃的事情,你不要总是跟哀家扯些别的!”
“好,那咱们就说青妃的事!”看她俨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意思,赵凝忽然连青妃的事都不想跟她说了。
赶在战舞说话之前,她赶紧先一步说道:“青妃温柔大方,断然不可能和死修派的人有什么关系,这件事你也无需去查。哀家就只想问你,皇上赌气将青妃留在战府的事,是不是你设计的?”
她这话说完,战舞就更“惊讶”了,道:“太后娘娘,你今天这问题怎么一个比一个雷人,这分明就是人小两口之间的事,你这为何非要按到我头上来?”
虽然这件事它就是我设计的吧,但我不想承认呀!
“皇上和青妃一向感情敦厚,怎么去了趟战府就把人留那儿了,你说这不是跟你有关系又是怎么回事?”赵凝说完,又道:“哀家听说,你当时不知跟青妃说了什么,恰巧被皇上听见了,所以他才赌气自己回了宫,可有此事?”
知道得还挺详细!战舞笑了,说道:“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姐妹说话是有的,怎么?我们小姐俩说话,皇上还去偷听了?皇上还有这爱好?”
赵凝气道:“你先别管这个,哀家就问你、你当时到底跟青妃说了什么?”
这回战舞还真就“认真”回答了,她一本正经地一板一眼说道:“其实说了什么,太后应该能猜到的,无非就是女人之间经常会说的一些事。你想啊,两个已婚女子在一起还能说什么?又都还没孩子,只能是相互攀比丈夫喽!”
“我就说了一句,我夫君长得比她夫君帅,然后、她就认同了,所以大概这句话刚好被皇上偷听到,就生气走掉了吧!”
“……”看着她言语轻慢的样子,赵凝气得要抓狂。这女人是如何做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掐死她的?听听她这说的什么话?看看她那副得意的样子,真的是让人无法忍受!要不是知道她还挺厉害,赵凝真想自己动手给她一巴掌。
不过到底她还是没敢,将怒火强行往下压了又压,道:“你不用跟哀家在这儿卖关子,你故意气我,对你可没有半分好处!”
看着她这气急败坏,恨不能要吃掉自己的样子,战舞“噗嗤”笑了,起身走到她面前,一弯腰,笑得出风得意道:“不见得!最起码、看到太后娘娘这么生气,我高兴了呀!”
“你……”赵凝“啪”地一掌拍到桌上,她果然都是故意的!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恶!
“你大胆!”赵凝忍无可忍,蓦地起身,抬起一巴掌就往她脸上扇去。
她旁边的嬷嬷吓得慌忙伸手去拦,不过还没等她拦下,战舞已经率先出手了。只见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轻轻松松地便将赵凝的胳膊压了下去,因为气场太过强大,赵凝只觉得身子一软,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又坐回了椅子上。
战舞借势低头看她,笑得毫无温度,道:“打我,太后娘娘还需慎重!另外皇上的事,太后最好去问皇上自己!还有……”
她语气顿了顿,星眸一眯,盯着赵凝目露深意,道:“我等着皇上来找我!”
不早不晚的,你来请的哪门子安
“你……”赵太后已经被她气得脸色刷白。可偏生冷静下来之后,她又不自觉松了口气。好在这巴掌没有打上,不然……
后边的她没有敢想,就见战舞已经直起了身。她转身看向外边,声音冷冷,笑着说道:“听够了吗?皇后娘娘!”
她这话说完,门外的人狠狠地打了个冷战。与此同时,赵凝也跟着眉头皱了起来,目光瞬间看向门外。
片刻,果然看见白旖珊扭着腰肢从外边走了进来,她脸色尴尬,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说道:“母后,臣妾来给您请安。臣妾也是刚刚到,听到屋里说话,正犹豫着进来合不合适,没想到就……”
赵凝目光一冷,直直地盯着她,看得白旖珊心里发虚,只好又岔开话题,讪笑着看向战舞说道:“刚刚、你们在说什么?”
战舞笑而不语,赵凝脸色难看,低声斥道:“这个时候,不早不晚的,你来请的哪门子安!”分明就是来看她笑话的吧!
说是来请安,结果来了之后又不进屋,不是来看笑话又是什么!
其实,白旖珊还真的是刚来没多久,她便是想多听两句也没有那机会。架不住战舞使坏,而这个时候,赵凝正在气头上,对于白旖珊的话又怎么能够听得进去!
被她训斥,白旖珊心里不服,嘴上却又不敢辩驳,道:“臣妾听说这两日太后身子不太好,就、过来看看,可没成想,皇婶也在!”
“哼!”赵凝本来还想训斥几句,但一看到战舞,她把后边的话硬是收了回去。虽然不怎么待见白旖珊,但好歹那是自家的儿媳妇,比起战舞来,她还是不希望一个外人来看自家的笑话。
白旖珊见她终于不再揪着自己不放,心里舒了口气,转而看向战舞问道:“难道皇婶不是因为听说母后不舒服,才来请安的吗?”
战舞看着她,笑得不着痕迹,直言道:“不是!我是太后请过来喝茶的!而且也没有听说太后哪里不适,看太后气色,似乎身子还不错!”
白旖珊鼻子都要气歪了,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会聊天呢?
她勉强扯了个笑容,回头看了眼赵凝,还真是的,除了刚才被气得脸色白了些,精神还是很好的。所以她刚才那么说,是不是无意中又把太后给惹了。
早知道她今天就不过来了,然而现在骑虎难下。况且来都来了,这个时候走又觉得不甘心。
想着,她又看向战舞,笑着说道:“可本宫刚才无意中在听到,怎么觉着皇婶儿这茶喝得有些强横了?是母后这里的茶不合你胃口吗?”
白旖珊这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得空气中“啪”地一声脆响,所有人愣住的同时,白旖珊也跟着脚下一个踉跄,一个狠狠的巴掌险些将她甩到在地。
等她回过神,声音都变得尖锐了。白旖珊一手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脸,勉强稳住身子抬头看去,怒声道:“你敢打本宫?本宫可是皇后!”
她一激动,情绪自然也控制不住,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战舞甩了甩自己的手腕,居高临下看着她,说道:“皇后怎么了?皇后难道就不用遵守规矩了吗?有个问题,之前咱们可就讨论过。”
说着,她往前踏了一步,冷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白旖珊,说道:“天昼国尊崇长幼,长辈为尊的道理,皇后不是应该最懂的吗?再怎么说,我是你皇婶儿,你在我面前自称‘本宫’,还一口一个‘你’的,难道我作为摄政王妃,不应该管教管教的吗?”
白旖珊快要气死了,此时她更顾不得什么“长辈为尊”了,往前一步和她平视,说道:“你虽为摄政王妃,可本宫毕竟是天昼国皇后,你是长我一辈,但你还没有那个权力来教训我?便是我真的有错,那也得是太皇太后和太后管教,还轮不到你!”
“哦?是这样吗?”战舞故作惊讶地扭头看向赵凝,后者脸色比白旖珊好不到哪儿去,她闷哼一声,说道:“皇后乃东宫之主,后宫的事,自然有太皇太后全权掌握,赏罚也自然有她老人家定夺,摄政王妃还没权过问后宫的事,更没有权力管教皇后!”
“还真是这样啊?”战舞秀眉蹙了蹙,明明是理亏了,她却是并没有半分愧意,说道:“那是我打错了?可这打都打了,还能怎么办?皇后娘娘要打回来吗?”
“我……”白旖珊想说:我为什么不打回来?
但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赵凝一声厉喝给堵了回去,“荒唐!你已经打错了,难不成还要让她也错一回?你为长,她为幼,要她打你,等同于让人打天昼国的脸!”
话说着,她不着痕迹地狠狠瞪了白旖珊一眼。后者接收到她的眼神,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幸亏太后娘娘说的及时,要不然她真的把刚才到嘴边的话说出来,那可就真的完了。
战舞现在可是摄政王妃,理论上说,她是没有什么权力教训自己,但是她夫君有啊!那位煞神发火,可是连皇上都不敢触起逆鳞的。而目前看来,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他的逆鳞!
她这一巴掌要真是打了下去,恐怕千珏尘下一个要对付的可就是她了!
这么一想,白旖珊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在赵凝的眼神示意,强行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不那么冲,道:“是,母后教训的是!皇……婶教训的也是!是臣妾失礼在先,皇婶打就打了,您毕竟是长辈,臣妾又岂能真的打回去?那岂不是让人笑话了!”
“啊!”战舞意味深长地长啊了一声,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打回来呢!我就说嘛,我现在这身子骨啊,弱得很,一阵风都能把我刮倒,也幸亏皇后娘娘没有动手,要不然……哎呦!”
她说着话,突然就捂着了肚子,这一声“哎呦”可是把屋里的人吓了一跳,纷纷目露惊恐地朝她的肚皮看了过去。
去宫门口把人给哀家带回来
赵凝更是惊得站了起来,额上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白旖珊也是吓得忙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你、我……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你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她,就连随行的杏雨云香都连忙过来扶她,紧张道:“夫人,您怎么了?”
云香是个急性子,她此时也顾不得身份了,冲白旖珊说道:“皇后娘娘,您到底对我们夫人做了什么?”
白旖珊急道:“你别诬陷我,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她说完,战舞也像似缓了过来,只见她轻轻地揉了揉肚皮,身子重新站直了起来,长舒一口气说道:“云香,不得无礼!我没事,就是刚才可能用力过度,抻着了!”
“……”所有人忍不住心里骂娘,这不是耍人玩儿嘛,害她们还以为皇后娘娘真的做了什么。
白旖珊更是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心里那个气啊!可转念又一想,幸亏她只是说抻着了,这万一再说点别的,就摄政王那个脾气,估计说什么他也会信!
看着她惊魂未定的表情,战舞笑得意味深长,看着她说道:“皇后是不是应该庆幸、庆幸我只是抻着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