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也不等战峥嵘回话，双手往后一背，赌着气就出门了。
战峥嵘知他嘴硬心软，他如今在战府，名义上是担了个管家名头，事实上所有事情都已经不用他操心，只是每个月依旧拿着不少的俸禄。
他知道这是老将军体恤他、照顾他！但是他却不能一直如此下去。
看着战茂出门，这次他又照常没有跟去，而是转身往后院去了。
战茂心里郁闷，出了门他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往日那些与他交好的大臣，他现在一个也不想去见。当然，府里出了这种事，也许他们也不是很愿意见到自己！
千珏尘这么做，不但惩戒了战文勇，对战府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虽然他已经不在乎那些朝臣们怎么看他，虽然他还有千岁殿下这个“好孙婿”可以依靠，可即便如此，他在鬼使神差地走到千岁府门口时，却不是那么得想进去了。
他懊恼地在门口转了几个圈，正犹豫着想要离开，就听身后一声慵懒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痞气说道：“这位老头儿，大热天的，在人家门口晃悠，也不怕中暑啊？”
听到这声音，战茂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起来了，身子还没转过来，便开口骂道：“你个臭丫头，知道你爷爷来了还站在那儿说风凉话，还不赶紧扶我一把，省得我这把老骨头真的散在这儿了！”
战舞抿了抿嘴巴，一低头把身后的“小神兽”放了出来。
战珞珞瞬间出笼的雀儿一般，一头就扎进了战茂怀里，仰着脸看着他，脆生生地说道：“太爷爷，珞珞都好几个时辰没有看见你了，都想你了！”
好几个……时辰？好吧，他们的确昨天才刚见过。战茂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将她抱起，笑着戳了戳她鼻头，说道：“哎呦，这小嘴儿真是越来越甜了！”
说着，还不忘拿眼睛横了战舞一眼，道：“不像你娘亲，整天就知道气爷爷！”
战舞看着祖孙二人，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珞珞，你陪太爷爷玩会儿，我再去睡会儿！”
“还睡？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睡什么睡！”战舞抱着小丫头就上了台阶，怪不得他千珏尘近日越发嚣张了呢，到底还是家里的丫头不争气，在这千岁府上啥事也不管，每天就知道吃吃喝喝睡睡。
千珏尘这不是把她当妻子养呢，这完全是当猪养呢啊！心里想着，嘴里不自觉地就跟着说了出来，“睡睡睡，都被人当猪养了，你还有心思睡！”
战舞：“？？？”
珞珞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
战舞完全被气笑，看着战茂说道：“爷爷，你是不是对猪有什么误解？你有见过我这么漂亮的‘猪’吗？”
窝在战茂怀里的小丫头“噗嗤”乐了，捂着嘴笑道：“珞珞和太爷爷都见过，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战舞瞪她一眼，道：“你是我生的，我是猪，那你是什么？”
“诶？”好像也对哦，战珞珞不说话了，嘟着嘴忽然扭头看向了战茂，那意思像是在埋怨他。
战茂被这母女俩看得老脸一烫，不自在道：“行行，是太爷爷错了！”
看他这般无奈的样子，战舞笑了笑，声音带着几分倦怠道：“先别在这儿杵着了，进去吧！”
她都这么说了，战茂依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蹙着眉看着她道：“怎么？昨夜没睡好？”
说这话时，他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也不知他是不是想歪，战舞忙说道：“还好吧，最近睡眠都不怎么好。”
看战珞珞又想补刀，她一个眼神瞪过去，小丫头适才讪讪地闭上了嘴巴。昨晚的事，可不能让这一老一小知道。
听她这么说，战茂才缓了下神色说道：“刚有了身孕，是这个样子的！”
说着话，他往战舞身后瞅了一眼，意有所指道：“千岁没在家吗？虽说有了身孕都这个样子，但是也得注意才是。怎么你出来，身边连个丫鬟也不跟着？”
自从那日他和千珏尘把酒言欢一整宿之后，战茂可是对这个孙婿越看越顺眼了，今日是怎么了？字里行间，包括着眉眼间都带着……嗯，说嫌弃也不是，就是一看便有心事那种。
是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敏感如战舞，她眼帘垂了垂，说道：“我这不是刚睡醒，就听见下人说您在外头鬼鬼祟祟的，也不进家，所以就亲自出来看看，便没有叫丫鬟跟着了。”
“什么叫鬼鬼祟祟？我、我哪里鬼鬼祟祟了？”战茂气得瞪眼。
“行，就看见您光明正大地在我家门外徘徊，那下人慑于您的威严，不敢上前询问，只好去禀报了我。所以，爷爷，你这、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她突然把脸凑过来，一双眼睛像是能看穿人的灵魂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左右这事是瞒不过她的，战茂轻轻哼了一声，道：“你爹被撤职了，是你家夫君干的！”
“……”战文勇可是千明睿跟前儿的红人，就这么说被撤职就撤了？行啊，看来这男人一直以来没有骗他啊，绝对的实力这是！
看着她逐渐上扬的嘴角，战茂气道：“那好歹是你爹，你这么高兴合适吗？”
战舞尴尬地抓了抓鼻子，说道：“那爷爷的意思，是想让我去给他求情？让千珏尘放过他？”
战茂想了想，那倒也不用，但就是心里头不太舒服。此时听战舞这么说，他又赌气道：“不用，你爹也是咎由自取，他干的那些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这次教训，希望他能长个记性！”
幸亏您只是知道一些，您要是全都知道了，估计得气死！
战舞抿了抿嘴，“既然不用，爷爷就不要操心这个了，依我看，这对战府来讲，并非是件坏事。还有，战飞扬和萧晴的婚事不是也快要定下来了吗？您有那闲心，不如去帮着操持一下大婚！”
她不提，战茂还真的险些忘了。他一边将战珞珞放下，一边说道：“说的也是，那爷爷就不打扰你睡觉了，我先去军营找你大哥，问一下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办。”
看着老爷子来去匆匆的背影，战舞不由叹道：“唉，你说这人吧，生孩子究竟是为了什么？老了老了，还要为他们操碎了心，真的，还不如就一个人活得更潇洒些！”
战珞珞站在她脚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说道：“娘亲说的这些事，大概只会发生在别人身上，在娘亲这里，只有珞珞替娘亲操不完的心！”
“……”战舞睨了她一眼，未等说话，小丫头便一口小大人的语气说道：“娘亲，别人有了身孕，那肚子挺得都像是揣了两个西瓜一样，你再看看你，这都好几天了，你这肚子瘪得跟没事儿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了个假孕！”
“嘿！”战舞气得双手一叉腰，瞪着她道：“还真让你说对了，你娘亲我还就是怀了个假孕，你信不信过几天我这症状就消失了？”
她已经给绝品去了好几封信了，那边要是再不回复，她可就要亲自“杀”过去了。
若不是千珏尘提前跟她交代过，战珞珞在听见这话时，肯定要给急哭。此时，她却一点不担心的样子，撇着嘴说道：“娃儿生出来，症状自然就消失了。娘亲，你现在可是骗不了我啦，珞珞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
“……”战舞嘴角抽了抽，彻底被她气笑。
千珏尘回来时，就看到母女两个杵在大门口吵架。二人各自小手叉腰，表情作派就如一个模子刻出。
战舞先看到了千珏尘，随后便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战珞珞努了努嘴，还以为她这是认同了自己，于是接着说道：“娘亲放心，将来娃儿生出来了，如果是弟弟的话，珞珞给你带。不过要是妹妹的话，嗯……”
她皱着眉头使劲想了想，战舞好奇，忍不住问道：“要是妹妹怎么样？”
千珏尘也想知道她接下来要怎么说，所以故意放轻了脚步，就听她说道：“那就让娘亲自己带吧！”
“为什么？”战舞问道：“你不喜欢妹妹？”
战珞珞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回道：“不是啊！珞珞只是觉得，妹妹的话，坏一点没有关系，但如果是弟弟，就不可以坏。所以，弟弟还是要珞珞自己带才放心！”
“呵，你这逻辑……”话说一半，战舞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嘿，战珞珞，你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我会把妹妹带坏？”
战珞珞努着嘴，一点不怕她，道：“娘亲不止是会把妹妹带坏，还会把弟弟带坏。”
小丫头说完，兀自捋着自己胸脯，自我安抚道：“还好珞珞是师伯们带大的！”
“……”战舞。
“……”千珏尘。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样恶毒
赶在战舞要彻底发飙之前，千珏尘适时走到战珞珞身边，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看到是他，战珞珞顿时喜笑颜开，亲昵地嘟起小嘴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腻腻地叫了声：“爹爹！”
战舞听着，莫名地觉得心里泛酸，她抬眸瞪向二人，战珞珞却是看也没有看她，乌泱泱的眼睛里此时就只剩下了千珏尘一个。
而千珏尘也没有让她失望，满含柔情的凤眸里此时也只应着战珞珞红彤彤的小脸儿。两个人四目相对，战珞珞亲昵地搂住他脖子，不厌其烦地蹭啊蹭，“爹爹，你怎么才回来？珞珞都想你了！”
千珏尘笑着揉了揉她脑袋，回道：“爹爹也想珞珞了！”
战珞珞似乎觉得这还不够，她推开千珏尘，盯着他的眼睛撒娇道：“爹爹，珞珞现在真的一刻都不想跟爹爹分开，要不然下次你上朝的时候也带上珞珞吧！”
战舞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拿白眼瞥了瞥这个得寸进尺的小丫头。本以为千珏尘肯定要回绝，或者随意安抚几句，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笑着应道：“好，珞珞如果能起得来，爹爹就带你去！”
“……”战舞以为自己幻听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父女二人，最后实在是停不下去了，才道：“战珞珞，你给我下来！古先生可说了，你这两天功课落了太多。从明天起，我会陪着你一起上课，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啊？”战珞珞一听，嘴巴瞬间撅得老高，看着她道：“可是娘亲，你肚子里都有了宝宝了，你这样不会很累吗？”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不是也说，怕我教不好肚里的宝宝吗？那我现在就开始让他听古先生的课，这叫做‘胎教’！”战舞下意识地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愣住了。
胎教这个词，她甚至都觉得陌生，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顺嘴就出来了。而且这“胎教”的意思，她居然能懂！
反观千珏尘和战珞珞，两个人对这个词明显就有丝迷茫。父女二人同时看向她，像是想要解释。
战舞清了清嗓子，并不打算继续往下说，只是眼神示意战珞珞麻溜地回屋，别在这里碍眼。
小丫头毕竟跟了她这么久，自然明白这眼神什么意思。她扁了扁嘴，眨了眨大眼睛，难得乖乖地从千珏尘怀里滑了下来，说道：“珞珞忽然想起，小花还在水里泡着，我先回去看看它，别给泡熟喽！”
说着，“嗖”地一声跑进府里不见了身影。
战舞嘴角一抽，心里气道：敢不敢找个更离谱的借口！？什么叫小花还在水里泡着？你怎么不说小花还在锅里炖着呢？正好一会儿可以喝蛇羹！
暂且不跟个小丫头计较，她转而看向千珏尘。
因为昨晚他说的话，战舞现在看他还面无表情，心里说不出别扭。只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想要问问清楚。
按下心里的不爽快，她冷眉看向千珏尘，声音冷冷道：“今日的事，我听爷爷说了，你这么做、可是针对战家？”
千珏尘双眉一拧，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当即回道：“夫人为什么会这么想？”
其实她觉得也不是，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听他这么回答，战舞不答反问，“那你是……”
千珏尘盯着她的眼睛，尽管她并没有直视自己，却丝毫不妨碍他的深情款款，说道：“我知道从小到大，他都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过女儿看待；我也知道，你在他那里受过不少的委屈；我还知道，上次聚灵丹的事，就是他做的。”
“我更知道，你因为不想让战老将军为难，所以上次的事就没有再追究。”千珏尘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没关系，这个坏人由我来做。如果夫人觉得这惩戒不够，尽管说，战老将军那里，我自会去请罪！”
他淡淡的语气里，裹着真诚、坚定，让人不由心头一闷，战舞不自觉眉头又拧了起来。
她抬眼看过去，千珏尘平静的脸上，唯有那双眸子带着炙热的光芒，让她不忍直视。
忽然想起，他昨天晚上说的话，战舞只觉得窒息感更甚。她收起目光，默默地转了个身不去看他，低声道：“你不用为了我做这些，换句话说……”
她声音一沉，顿了顿语气接着说道：“你做得再多，也弥补不了自己五年前犯下的错！”
千珏尘眼帘微垂，声音沙哑道：“我知道！”
说完，他忽然又道：“所以、我打算用这辈子去偿还，要是一辈子不够，那就下辈子接着还！”
“……”战舞心头一颤，忍不住心道：这男人看着冷冰冰的，什么时候说起情话来也一套一套的了！你想得美，这辈子祸害老娘还不够，还想着下辈子接着祸害！
她越想越气，怒道：“这辈子遇见你，已经够倒霉了，你还想我下辈子继续倒霉！千珏尘，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样恶毒！”
在无理取闹这方面，男人大概永远也不及女人。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却被如此曲解，千珏尘一时揪着眉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他不说话，战舞便更来劲，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上下瞄了他一会儿，说道：“你看看你，长得就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就你这样，出去祸害祸害小姑娘也就算了，我这寡妇可不敢承您的情！至于五年前的事……”
她主动提起五年前，千珏尘立即竖起耳朵听着，便见她沉思了良久，才说道：“我本该是要你的命来偿还。但现在、看在珞珞的面子上，我饶你不死！但是……”
到底也得让他付出点代价才行啊，可是杀又不能杀，打吧又觉得太过突兀，关键骂他也不还口了，那到底该让他付出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