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麻溜地转了身就往院儿里走。
战舞:“???”
她愣了一瞬,提足就要跟上,就听小妮子在前头跑得飞快,道:“杏雨云香姐姐,快进去把门插上,别让娘亲进来!”
战舞忍不住嘴角一抽,脚下也跟着顿住了,嘿,这小妮子几个意思?
没等她张嘴,就听房间的门“嘭”地关上了,并且从里边上了门栓……
她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直到小手被人牵了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把手撤回。
千珏尘没有让她得逞,反而将其抓得更紧,眼帘一垂看向她,道:“你、还在生气?”
虽是问句,却带着肯定。
战舞抬眼看他,生气吗?也说不上,就是这种情况也在她意料之中的吧。生气不至于,倒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失落。
只是,看着男人的眼睛,她本想问什么,又觉得有些不妥,终是把心里的话咽了回去,道:“没有!不至于!”
千珏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微微闪躲的眼睛,道:“你想说什么?”
被他瞧出来了,这男人眼睛还真是毒!
不过,既然她不打算问出来了,那就铁定不会说实话了。头一垂,她再次试着抽了抽自己的手,仍旧没能成功,道:“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看出那河里是什么东西了?”
她没话找话,随口一问,却没想,千珏尘迟疑了片刻,居然点点头,回了她一个“嗯”字!
这下战舞是真的震惊了,连那牵手的尴尬都顾不上了,道:“你真的看出来了?是什么?”
千珏尘知道瞒不过她,即便现在不说,依她的脾气,八成还是要自己去查的,毕竟今天她也看到孤山岭方向出现的红光了。还不如他直接把什么都说了。
这么一想,他目光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说道:“先回九华殿吧!”
“……”也、也好!战舞幽幽地转头同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无声地叹了口气,乖顺地跟着他回了九华殿。
千珏尘命人打了水,对她道:“你先去沐浴,过会儿我们再说。”
从灯市回来,身上确实沾了些不太好闻的味道,先洗洗也可以。
想着,她也就没有反驳,任由丫鬟扶着进了屏风后。
虽说不是第一次同房了,但是透过屏风,听着男人浅浅的呼吸声,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了些。
在丫鬟轻轻给她解着衣服的时候,她按捺不住快速地自己脱了衣就往浴桶里跳。
可由于太过紧张,就在丫鬟才喊出一声“夫人小心”的同时,战舞足底一滑,整个人就猛地朝桶沿上栽了过去。
她心中惊骇,本能地运气将手臂伸了出去,可就在她还没有触到浴桶,腰上便觉一紧,紧跟着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千珏尘眉头紧拧着,神色也略显紧张地低头看着她,道:“这么不小心,可如何是好?”
男人大手放在那光滑如缎的纤纤细腰上,不敢太用力又不敢太放松,战舞很明显地能感觉到他的身子有些僵硬,眉宇间也满是愁绪地看着她。
战舞抬眸看他,惊得大气都不敢喘,愣了半晌才道:“我、我原本可以的!”
即便千珏尘不出现,她应该也不会摔得太狼狈的。这只是偶尔的失足罢了,不打紧不打紧的!
心里想着不打紧,可心口处还是忍不住“咚咚”直跳,跳得她心烦意乱,以至于看到千珏尘那张脸,就想将他推出去与。
这么想着,手上她也这么干了。
千珏尘大概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推开自己,脚下不由一个趔趄。战舞也因为用力过猛,身子没控制住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便是这么一退,她冷不丁左脚绊了下右脚,而后整个人有些许反应迟钝地一歪身掉进了浴桶里。
千珏尘:“……”
这个孩子……不能要
把人从浴桶中捞出来时,战舞脸色報红,整个人不自在地往浴桶里缩。
千珏尘生怕她又脚滑摔进去,不得已只能伸手探进了水里,一手托住她的臀,另一手环着她的手臂,慢慢地把人往下送去。
他温热的手掌才一触到自己,战舞猛地一个激灵,惊得险些从浴桶里跳了出来。
暗暗咬了咬牙,她强忍着心中羞涩,紧垂着眼帘低声说道:“你不用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你快出去!”
千珏尘没有应声,只是松开了她,随手拿了条干净的毛巾过来,看样子要准备帮她洗澡。
战舞下意识地护住前胸,口齿有些不清晰道:“有丫鬟就好了,你不用……”
话没说完,千珏尘已经慢条斯理地折了衣袖,拿毛巾沾了水往她后背撩去。
他动作轻柔,完全不似众人口中所说的那个生性残暴的摄政王!
洗了两下,似乎又想到什么,他将毛巾拧干了放到一旁,一抬手却是要帮她梳理头发。
“夫人是习惯先洗头发还是先洗身子?”明明有几分不堪入耳的话,却叫他说得如此自然,战舞听得整个人懵了一瞬,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千珏尘也没有等她回答,直接就帮她洗起了头发。战舞整个人身子绷得很紧,实在捉摸不透这个男人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
她甚至也没敢细细琢磨,只盼着他赶紧发完疯,快些走人。以至于等千珏尘给她洗完之后,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有什么要问的来着。
洗完之后,千珏尘将她从浴桶里抱出来的时候,战舞恨不能将整个身子都蜷成虾米,羞愤得眼帘都不敢抬,动也不敢动,甚至连话都不愿同他多说一句。
待千珏尘将她放到床上,顾不得穿衣服便抓起旁边的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看她这样子,千珏尘先是怔了片刻,随后才勾了勾唇角,俯过身去将她脑袋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说道:“别闷着了,这样对孩子不好!”
他才说完,战舞蓦地转过头来。因她转得太快,千珏尘不及反应,那双薄唇就这么擦着他的轻轻掠过,两个人同时身子僵了僵。
战舞大脑一空,当下就忘了自己方才想要说什么了。
好在千珏尘率先反应过来,为缓解这尴尬局面,他头一低,就着那张红唇便吻了下去。
战舞瑟缩在被子里的身子瞬间绷得笔直,寒毛都不敢动一下。
大眼睛明晃晃地睁着,她看到千珏尘凤眸微阖,表情认真仔细。
不对呀,不像是有预谋的,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所以他肚子里到底踹了什么坏水儿?正想着,便觉唇上一松,男人松开了她,却并没有撤回身子。
他双手撑在自己脑袋两旁,垂眸看过来,目光真挚且深邃,道:“夫人放宽心,外面的事有为夫在,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另外,你不必再怀疑,你确是有了身孕,只是这个孩子体质特殊,所以夫人更得小心照顾着!”
“我……”战舞红着脸瞪着他,其实她是知道的,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出现,但是……怎么这么快就怀了呢?她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她的目的都还没有达到,便先是把自己搭进去了,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她亏了呢!
一想到这些,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推了推千珏尘,赌气道:“起来,我困了,先睡了!”
其实她哪里有困意,满脑子里都只剩下“孩子”两个字。
直到感觉千珏尘随后进了屏风,悉悉索索地开始沐浴更衣,她才平躺下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眼望着房梁,心里琢磨道:“真要是生下来,实在不行就还送去仙山吧,我这也没有带娃的经验啊。啧……”
“再不行……”她侧头看向屏风那头,想了想,掀开被子随手披了件衣服走了下来,小碎步挪到屏风另一边,轻咳了一声,道:“那个、千珏尘,关于这个孩子、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里边的水声停顿了一下,千珏尘平静地说道:“夫人请说!”
他一口一个“夫人”,还特意用上了“请”字,忽然这么的客气,让战舞自觉有些难以启齿,甚至莫名地还产生了几分愧疚。
可愧疚归愧疚,她自认和千珏尘之间到底是不可能真的走到一起,是以咬了咬牙,说道:“我觉得、这个孩子……不能要!”
“要不然还是……”她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着屏风后一阵动响,男人扯过一旁的里衣随意套在了身边,便即从后边大步走了出来。
他头发尽湿,水珠滴答在里衣上,很快湿了一大片,薄如蝉翼的里衣沾了水,紧贴着肌肤,战舞迅速地在他结实的胸口上扫了一眼,忙又收了回来。
千珏尘垂眸看她,眉宇间看不出喜怒,低声道:“为何不能要?夫人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什么你不知道吗?
战舞心里诽谤了一句,却还是直言道:“当初你我成婚,本就是各有目的,是当不得真的。虽然……”
说到这里,她脸上烫了一下,接着说道:“虽然已经那什么过,但毕竟是酒后失了态,至于后来的事,大概也不是出于各自本心的,所以待你我目的各自达成之后,终究还是要分开的,到时候……那孩子可就苦了!我实在不想让他跟珞珞一样,过着有娘没爹的日子!”
自从小珞珞懂事起,几乎每天都要问她要一回爹爹,后来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故意躲着小丫头。现在想想,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每次想到这些,她神情自觉就会有些低落。
千珏尘明白她在想什么,同样垂了眸子,语气颇有些无奈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若是我早一点遇到你们,你们也不会这般委屈了!”
战舞下意识地就想说“不怪你”,然而这话还没说出口,她蓦地抬起头来,灼灼目光看向千珏尘,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这两日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千珏尘抬眸看她,当初用战舞的身子解毒虽然是在他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可毕竟用都用了,而且还开花结果了,终究是自己对不住她们母女。
然而对于当初那件事,话到嘴边却忽然有些难以启齿。向来被人视为冷血残暴的摄政王,偏偏在面对眼前这个女子时,心里生出了几分怯意。
他薄唇动了动,到底是把到嘴边的话变了,说道:“倘若本王早些遇见你们,定会给珞珞一个完整的家,也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不知为何,战舞提着心在那一刻倏地松了一下,眼帘一垂,说道:“珞珞生得好,从小护着她的人很多,所以在来到玉都城之前,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旁人是断不能惹她的!”
想到以前在不语山的日子,战舞忽而笑了笑。转眼,她低头看了眼自己依旧平坦如初的小腹,微微拧了眉,道:“不管肚子里是什么,你真的打算要吗?”
“嗯!”千珏尘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虽仅仅只有一个字,却铿锵落地,掷地有声。
战舞头垂得很低,以至于千珏尘没有看到她嘴角流露出的一丝丝苦笑,也罢,就算当做报酬吧,假如你真的能帮我除掉佘霄月,这个孩子就当做报酬。
当然,如果做不到,那到时候自己带走也未尝不可!
一旦心中有了这个念头,战舞的报仇之心便更加浓郁了。她说道:“清河里的东西,我可以不去过问,但是我的最终目的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她这是打算彻底跟自己摊牌了吗?千珏尘凤眸紧紧盯着她,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你想除掉太皇太后和白旖珊!”
战舞还算满意地笑了笑,又道:“不止,我还要、你颠了这天下!”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非但不让人觉得荒唐,反而叫人听出了几分气势来,一种成竹在胸的气势!
实则,她的这个想法在之前就曾说过,只不过此时非彼时,那个时候,或许千珏尘只把它当成了一个刁难,可如今看来,战舞对于那三人的恨意已经远超出了他的猜测。
“应你!”他默了一瞬,只说了两个字,可就这样两个字,便叫战舞看到了他眸子里闪现的异样光彩。
说罢,千珏尘伸手帮她捋了下额前碎发,嘴角微微一勾,说道:“你还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但是有一点要答应我,不管你做什么,首先都要先保护好自己!我会多派些暗卫跟着,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放心,所以,如果是特别危险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他这话说得温柔且真诚,战舞心中的小鹿无疑再次乱蹦起来,撞得她胸口生疼。
千珏尘大概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一次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对同一个人。更没有想到的是,他自己原来也有这般温情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女人,头一回有种“含着怕化了,捧着怕碎了”的感觉。
甚至于此时高声说句话都怕她产生误会!
看他这般小心翼翼地说话,战舞再一次惊得瞪大了眼睛。对上千珏尘期冀的眼神,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现在、可以睡觉了吗?”询问的语气,听得战舞小脸蓦地一烫,忸怩了好一会儿才道:“还、还没有渡过危险期,应该不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