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行最后也没入宫见到武德帝。
从泰安楼出来后,她骑马直奔皇宫,却在四神门被值宿的羽林卫拦了下来。
而拦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回宫宴有过一面之缘的柳其。
当时姜静行便是靠着他提醒才提前察觉到有人刺杀,事后为报此恩,姜静行着人将其从羽林卫前军调到了羽林右军,官职也从五品校尉升为从四品车骑将军。
柳其突然在宫门口见到姜静行有些诧异,便挥退身后羽林卫,上前拱手道:“属下并未得知陛下召见将军,将军怎么入宫了?”
姜静行不好多说,不管是寒衣教还是韩妃,皆是隐秘之事,便只道:“本公有些事要与陛下面谈。”
又见他行色匆匆,身后一干羽林卫也是仪容狼狈,便不解道:“宫里出什么事了?”
柳其面上有些欲言又止,他想了想,还是凑到姜静行跟前道:“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要面圣,不如将军明日再来吧,此时过去可不是个好时机,今日陛下心情不好,在明光殿发落了不少人。”
姜静行以为他说是端王勾结突厥一事,谁知柳其接下来的话让人大吃一惊。
“就连云贵妃都被陛下训斥了一番,听说已经被贬到了妃位,眼下正闭宫思过呢。”
姜静行不明所以,一头雾水,“怎么还和云贵妃有关?”
柳其犹豫了一下,见左右无人,便上前几步道:“这消息眼下被陛下下旨封着,只是将军您问了,我才敢说几句。”
“你说。”
”一个时辰前,云贵妃在御花园清凉台那边宴请娘家人,于是请了宫外的杂耍进来逗乐,谁知出了岔子,表演时一不留神走了水,这时节日天干物燥的,火势扑都扑不灭,一直从清凉台烧到了冷宫那边。”
说到冷宫,柳其神色越发凝重,“冷宫住了不少废妃和犯错的宫女太监,这一把火烧死了不少人,好些人烧的面目全非,听说原先的韩妃也住在那一片冷宫里,眼下安王也入宫了,正在明光殿等消息,陛下大发雷霆,问责了值守的羽林卫,还迁怒了不少参宴的妃嫔。”
交代完今日发生的事后,柳其微微后撤,抬头却发现姜静行的脸色也没比自己好上多少。
姜静行冷脸道:“还真是天灾难料。”
柳其不明所以地应了声“是”。
姜静行面无表情地望了眼明光殿的方位,嘱咐柳其掩下她来过的踪迹后,便立即甩袖往宫外走,玄黑的衣角在空中划出道弧度,可见主人心中怒气有多大。
人什么时候死不行,偏偏就死在这时候,这是打量她是个傻子吗。
被老国公算计也就算了,毕竟人老成精,何况以老国公的身子骨也活不久了,算计的也是女儿和孙子的前程,说穿了,若是她真娶了胡绮楠,还是她占便宜了,因此她实在无需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太多。
可韩妃不行,这女人躲在宫里搞事的本事尚且是一等一的强,若是假死脱身了,还不知要掀起多少风波来。
可不是她杞人忧天,她可没忘记送到自己身边的白秀和绿阁二人,鬼知道这女人在打什么主意。
姜静行在宫门口站定,在想了想如今的局面,骑马再次回到泰安楼,这回她到了泰安楼后巷,推门把马鞭往门口暗卫怀里一扔,径直往三楼走去。
暗卫拦不住人,只好在前面带路。
一路走来,姜静行胸臆中的怒气也渐渐减弱,可越往细里琢磨,她越有种捉到了鱼尾,却始终不能入篓的焦灼
心念至此,姜静行抬脚越过身前的暗卫,不顾门口乾一讶然的神情,直接推开了长廊尽头的房门进去。
她知道陆执徐在里面。
屋里罗汉榻上坐着的陆执徐陡地抬眸,手腕一顿,指尖夹着的白玉棋子便滑落在地上,泠泠作响,一直滚落到不速之客脚边。
而坐在他对面的章云彻则惊得张开了嘴,磕巴道:“靖,靖国公。”
章云彻脸色扭曲地转头看向自己表哥,见他不为所动,心底大为佩服,于是闭嘴狠狠咽了口口水。
姜静行弯腰将脚边的棋子捡起来握在掌心里,走到了二人跟前。
章云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明白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更不明白为何靖国公能找到这个地方。眼见两人都不说话,他只好讪笑道:“表哥,我爹叫我回家吃饭,我先走了哈。”说着便起身离开了屋里。
姜静行瞥了一眼章云彻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见自己跟见了鬼一样。
她解下薄氅坐到陆执徐对面,扫了一眼棋局后,在右上角的位置落了一子,陆执徐挥手让跟进来的乾一退下,随后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棋局,的确是他刚刚要落子的地方。
陆执徐便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挥袖将整盘棋局扰乱了。
“国公来做什么,不知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吗。”
说着低头品茶,掩饰的行为不会再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