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楼此刻正春风得意,正月里生意格外红火,再加上宝市声名鹊起,楼上楼下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一点寒春的风吹进厚帘子里,被暖气一熏染,顿时消散无影。
宝市后院是下人的居处,和一个不算大的院子,里头编植花木,兼有一亭。当日秦纬地与胡省老人谈论宝市事宜,就是在这亭子内。
那时候碧落芳菲,天气暖洋,在亭子里坐着也不觉得什么。然此时此刻,春寒未消,肃风刺骨,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因此对比前院喧哗,这里格外的僻静无声。
为了掩人耳目,老人挑了这么个地方,冷是冷了些,倒清净。
秦纬地引人进来,先单膝行礼,恭恭敬敬的喊一声,“老师。”
赵诩还有些踌躇,最后还是跪了下来,秦纬地喊完,接着他话落,唤了一声:“师傅。”
胡省并不叫他们起来,茶水是新沏的,还冒着热气,在冰寒的空气里,透着白花花的烟雾:“还知道唤我一声师傅。”
赵诩低头,不知是觉得羞愧,还是觉得无言以对。也许是两者皆有。
“怎么不说话?”
赵诩抬头瞧了瞧,六年不见,醒胡老人几乎不曾变化,依旧须髯灰白,目下沉沉,不由问道:“师傅……身子可好。”
胡省点点头,“好的很,腿脚灵便,耳聪目明。”
寒气开始渗透进厚重的衣衫,手炉渐渐散去热力,赵诩却还是跪着,听胡省继续问道:“为师当年说过的话,都还记得吗?”
“记得。”字字句句,无不镌刻在心。
“那你的答案呢。”胡省看了一眼他身侧的笛子,问的有些无力。
“……”寂静的院子里,只有寥寥风声。
“一为因,一为果。也罢,也罢。”胡省有些丧气的叹道,转头吩咐下人添火炭盆,挂厚帘子,小小一个亭子,八面都放下了厚帘子,中间烧了热炭,顿时一室皆暖,寒风不透。
“进里头吧。”胡省先掀帘进了亭子。
赵诩随后而入。秦纬地守在亭外。
师徒冷战了也有些年月,难得赵诩肯来拜会,醒湖自然也高兴,一聊起来没个时辰,秦纬地在外头一守就是两个时辰。
天色渐暗,夕照不过瞬息就收去了最后一丝光,待赵诩走出亭子,已是暮色四合,圆月皎皎而出。
胡省说道:“今日正月十五,我不便留你。且回去罢。”
“嗯,师傅保重,徒儿先行告退。”
“外头花灯水色的,年轻人多逛逛罢,别老惦记着那些糟心事,万事皆有定数,莫失了本心。”
“谢师傅提点。”
最后再磕了个头,赵诩才告辞而去,秦纬地与他一道离开。
待人都走远了,胡省依旧站在远处,似是惋惜般长叹一声,才笃悠悠回他自己四楼的小卧房去了。
侵湖是京城比较热闹的一处水边景观区,一到节日,水上花妓船坊灯火迷离,琴瑟四合,客人们呼朋唤友,声色犬马,端的是良辰好景,热闹非常。但凡文人墨客,无不喜欢山水。
而遍居酸书生的京师,没事也愿意以侵湖为题材,提几句酸诗,编一段绝世佳话,写一篇锦绣姻缘。这地方就逐渐的变成了适龄青年男女眉目传情,私相授受的好地方。
正直正月半,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丛丛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