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府的时候,正好是黄昏时分,裴月臣牵着马,与祁楚枫并肩而行。前头,橘红的晚霞在天际极致地铺散……◎
两人回府的时候,正好是黄昏时分,裴月臣牵着马,与祁楚枫并肩而行。前头,橘红的晚霞在天际极致地铺散开来,像凤凰的尾羽,绚烂而温暖。祁楚枫一路闲聊京城里的琐事,直至快到将军府时,抬头看见阿勒孤单地坐在府门口石狮子脚边,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阿勒?”
阿勒循声抬头,看见祁楚枫,随即发足朝她奔来。
没忘记先朝裴月臣施礼,然后她才向祁楚枫急急道:“沈先生走了。”
祁楚枫也是一愣,看向裴月臣:“沈先生走了?”
“对,你们走的那天,他也走了。”裴月臣道,“他说不愿在府里头吃白食,还是想去商队里找个活儿。”
阿勒没听明白:“什么叫吃白食?”
祁楚枫向她解释道:“就是不做事还领工钱。”
“可他在咱们府里不是吃白食呀!他教我写字,还帮大勇算账,还……还帮军师,他不是吃白食。”阿勒焦急解释道。
“我从来没有说过沈先生吃白食。”祁楚枫也不明白沈唯重为何要走,只得问裴月臣,“他还说了别的吗?”
裴月臣道:“他说阿勒已经认得不少字,所以觉得自己留在府中也用处不大。人各有志,他去意坚决,我也不好阻拦。”
阿勒闻言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无助地看向祁楚枫。
祁楚枫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沈先生既然有自己的志向,我们也不能勉强。我再找别的先生来教你,好不好?”
阿勒默默摇了摇头。
裴月臣在旁也安慰道:“沈先生想在商队中讨生活,说不定还会来北境,也许还能再遇上。”
阿勒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他是不是觉得我学得不好,所以不想教我了?”
“怎么会!”祁楚枫忙道,“他在我面前就夸过你好几次,说你学得又好又快。”
阿勒听罢,脸上却无甚欢喜,自顾低着头往回走。
见这孩子闷闷不乐,祁楚枫轻叹口气,朝裴月臣道:“在京城时阿勒还高高兴兴地给沈先生选了一套文房四宝,预备回北境后送给他,没想到他竟然一声不吭地走了,也难怪她会这般失望。”
细细回想,沈唯重那时候突然要走,事先毫无预兆,确实有点古怪。裴月臣道:“可以让商队的人帮忙打听打听。”
祁楚枫点了点头,忽似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他:“……月臣,将来若有一日你要走,别像这样偷偷地走,一定要让我知晓。”
裴月臣微怔,看见她眼底亮得出奇,仔细看去,竟是漫着一层薄薄的水泽。
“我何时说过要走。”
祁楚枫微垂下双目:“我知晓,你早晚都是会走的。”
裴月臣不禁伸手按上她肩膀,诚挚道:“你放心,我答应你,只要你还用得上我,我就不走。等到哪一日,我留在北境……”他顿了顿,才接着道,“对你已是有害无益,那时候我再走。”
祁楚枫嗔怪道:“你在北境十年,是我最大的贵人,怎么可能对我有害无益。月臣,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话说出来,你可就一点后路都没有了。”
裴月臣微微一笑:“那不是正好嘛。”
“你这些话,都当真?”祁楚枫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裴月臣含笑点了点头:“自然当真。”
“不反悔?”
“不反悔。”
“拉钩!”她不放心,伸出自己的尾指,在他眼前比划。
裴月臣哭笑不得:“这是小孩子才……”
“快点,快点!”祁楚枫催促他。
裴月臣无奈,也伸出自己的尾指,两人的小指勾连在一块,轻轻摇晃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认认真真地念叨,“再盖个章,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大拇指重重地印上他的拇指。
小指头勾连,拇指相印,余晖落在两人的指尖上,发梢眉端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祁
楚枫满足地叹了口气,脸上漾开笑意,美得动人心魄。裴月臣明知不该失态,却也看痴了去。
*****************************************************
月明如水,树影斑驳。
阿勒搂着腾腾坐在树影暗处的石阶上,听见吴嬷嬷在不远处唤了自己两声,她现下不想见人,也不吭声,小心翼翼地将露在月光中的脚往里缩了缩,直至树影将自己尽数笼罩在内。
“这孩子,又跑哪里去了。”吴嬷嬷抱怨了一句,然后吩咐侍女,“鸡汤晚些时候再热给她喝。”
听着吴嬷嬷的脚步声走远,阿勒搂紧腾腾,把头埋在腾腾浓密的狗毛里,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狗毛。“我还给他买了东西……”阿勒低喃着,一滴眼泪滑落,一下子渗入腾腾的皮毛之中。
也不明白小主人到底怎么了,腾腾站着不动,顺从地任凭她搂着,只是脑袋左顾右盼,用鼻尖使劲去够空气中飘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