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旅只见第一张照片乃是一个大场景:在一片土坡上零零落落有几个工人抬着木头条石之类,还有人背上背着背篓,看起来是个非常小的修缮工程。
第二张照片则是一个民工拿着手杖敲泥土,那照片中地上的土质显然松散,竹制的手杖十分轻易的便插进土中将近两寸。再看见那附近地上留下的脚印,很能看出整一片平地的泥土都没有经辊子压实,这样松散的泥地做晒谷坪都不合格。
接着又有大场景的照片,还加上说明文字,似乎是在讲某地的地形地势。
看完照片之后,姚旅才将目光转向这篇文章的正文,只见标题乃是——《建宁赈灾之怪现状》。
姚旅读了一段,表情渐渐由轻松转为严肃。
“岁在五月,建宁府突遇洪灾。
建宁者,五溪汇流之所,又居山隅,每值汛期,易为洪水所侵。
去岁至冬,寒甚异常,今春汛迟,大雨连降,三月不息,故此次建宁之水患,较往年尤甚。自府城以南,皆受灾害。
余至灾区时,距灾已逾半月,而百姓尚有三成需城中搭帐篷居住,家园尽毁矣。
建宁府虽设粥棚救济,然仅能保百姓温饱,无力治河堤。
余乃筹资,于建宁城北斗埕村筑堤,官民皆愿助之,以为大灾可免。
然而询问知府朱汝器,方知府库赈灾之资多拨瓯宁县,故无力修筑大堤。
又听闻瓯宁县之资多用于木关大堤之修造,遂往查之。至木关之榷场,彼等态度恶劣,阻余车马,不允入内,亦不愿告余其关长所在。通报半日,未得回应。
据余先前之查,今年拨给木场防汛之资逾万两。
然而笔者询问木关修堤之民工,刚才得知所谓万两,实际修堤不足五里,且皆土石木制,石料甚少,修堤所用民工仅百余人,且皆为徭役。
据笔者观察,以建宁府之工价物价,万两银足以筑堤二十余里,保建宁府半城河防,然此万两银于木关仅筑此粗劣之堤。
余询往建宁府,府尹对曰:木关乃漳州市舶司船厂所建,州府亦不能调其财,唯独瓯宁县可以管束,瓯宁县官骆骎曾不予回应。
笔者故有此一问:各方之关怀善心,被瓯宁县官置之何地?
如此明目张胆之贪腐,船厂岂无察觉?
何人于大灾之后不思防灾,而思贪财?
四十年前嘉靖年间建宁府之大水灾,亦费数万两银,然至今建宁府沿岸未见多少条石大堤,难道亦被此等人物贪墨?
若果如此,则试问:有此一个漏财大洞,多少银两可救建宁县百姓。
十余万人之死伤,已足为警也!
余作此文,望得以下衙门之回应:瓯宁县衙、建宁府、月港市舶司船厂……”
姚旅还没读完文章,就已气的拍案而起:“笑话么?几万两银子就修出这样的大堤?建宁府这是视百姓之性命如无物!”
水手学堂的王教导正好进门,问道:“园客先生?什么事情如此发怒?饭已备好,请先生到饭堂用饭。”
“不吃了,”姚旅摆摆手,便收拾东西:“我要回泉州府写文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