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愁绪渐生,“我将自己看得太重了。人啊,若是想着自己能够改变谁,那真是蠢得可怜。”
执笔看了杨思一眼,不知这些要不要抄录,又觉得话里不真。
杨思微一点头,却并不这样觉得。
“我没有拦得住他,他也没有来救我。我不死心,便去参军府寻找蛛丝马迹,想知道他到底为谁办事,人又是死是活。”
“可惜,他是死了,我看来也难独善其身。男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如醉悲戚地笑着,“所以我才想求。通判大人,我一生没有做过恶事,也不想和贺涌共死。我偷偷藏了一把他的钥匙,知道的一切我尽数说出,只求你放了我!”
不管衣裙如何光鲜华丽,如醉双膝一弯,跪在枯草之中,伶仃孤寂。
“这……”杨思难得迟疑了片刻。
“我可以保你。”
清朗的声音,从走廊中传来。
如醉立刻直起身子,如视生门,眼中微亮。
阿姀绕过高立的烛台,走到牢门前来。
长裙绰约,人如新月。
杨思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立刻行礼,“拜见召侯夫人。”
余下的人即便不曾见过,也赶快随着通判行礼。
“你一旦交代,贺涌背后的势力必定不会放过你。”阿姀扬手,示意他们平身,话却捡着紧要的继续说,“你不过是却一个安稳无忧的生活罢了,我正缺一个帮手,自然乐意成全你。”
如醉心有迟疑,并未立即答应。
阿姀笑了笑,语气笃定异常,“你看,我都是召侯夫人了,还怕我保不住你吗?”
“字据为证?”
见她心有动摇,阿姀即刻借过一旁的纸笔,按她说的写了下来。
“现在可信我了吗?”
如醉看着阿姀,觉得她成竹在胸的模样,有一种莫名的吸引,诱导着自己去相信。
算了,眼下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一不做二不休,如醉拔下长簪,划破自己的指腹,以鲜血为印,算是成了契约。
阿姀便也如法炮制,拔下自己的银簪在火上撩了撩,“都出去,杨通判留下。”
场中几人面面相觑,却也不得不听从命令,退了出去。
阿姀将带血的指印落在契上,装作无意地说道,“你知道贺涌在褚府的李子树下,埋了什么东西吧。”
如醉一怔,迟缓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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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姀婚丧专业团队加载g:60
注:“天地为炉兮,万物为铜。”化用自贾谊《鹏鸟赋》:“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了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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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慢点慢点!我这一把老骨头闲出锈了,哪招架得住你这么赶啊!”
龚嵊风尘仆仆从北边回来,方才进城,水还来不及喝一口,就被云程抓着飞奔而来。
马上剧烈颠簸,尾椎骨都隐隐作痛。
“快点快点!你当这是请喝茶呢?我主子昏过去两天了,我怎么能不急!”
云程的声音愈急切,调门就压得越低。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也不能宣扬得整个城中都知道。
前两日龚嵊来信说道,途遇游北人在驯马,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要多采了别的药草,敷衍过去了。
游北人一走,龚嵊寻摸着时间差不多,再拖下去那小子估计撑不住了,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俗话说医者父母心,既救了人,就要救到底不是?
“我那就是顾及着召侯的命,不然也不至于水都喝不上一口!”龚嵊大喘着气,扶着门腿都酸软了。
云程着急啊,也顾不上自己还在喘气,腹诽着这人一个大夫,怎么体质这么差。
一杯水温热得宜,从后面蓦然塞进了龚嵊手中。
他被吓了一跳,弹起身来回头看,皱眉闭眼捂着胸口,“哎呦,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召侯回魂了,原来是你啊,小公主。”
阿姀递杯子那只手,就猛地停在了半空中。
云程也吓了一跳,从龚嵊身后快步上去,捂住了他的嘴。
怎么,才过了几天,这世道又翻天覆地地变了?
阿姀前前后后,将自己最近做的事全都想了一遍。
就在这怀疑人生的刹那,云程眼疾手快拽着龚嵊进了房中,对阿姀点了点头。
阿姀四下望了望,风平浪静。
几个人谨慎地进门去,才敢大声说话。
龚嵊来时,阿姀正引了魏虢晖和他的喽啰们去校场,是以并没有见过他本人。
后来去信询问,也是书面联络,今日算初次见面。
可阿姀这会儿越看龚嵊这张脸,越觉得哪里见过似的。
见人歪着头出神,龚嵊哈哈一笑,指尖隔空点了点她,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想起来了!
灵光一闪,阿姀忽然想到许久之前,久到她还住在尚书府的某一天。
怀乘白好广结友,受得了他脾气的人,后来都成了朋友。受不了了的,要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要么就成了宿敌。
这个龚嵊,便属于两人不打不相识,最后成了酒友的人。
据怀乘白说,是为了教阿姀这么个不成器的徒弟丹青,他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