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马克说。简单的故事也能唤起他的共情,他总是会通过故事找到自己。
安迪开始轻轻唱那首歌,空旷的后院里,只有他的声音和苹果树。
马克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地落下去,知道烘干机里的苹果慢慢地向苹果干过渡。
安迪的声音很好听,仿佛融化在脑袋里的冰激凌。马克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夏天里,在他的舌头尖上融化掉的冰激凌的味道。
爱,冰激凌,青春,还有莎拉的味道。
他希望安迪的歌声永远都不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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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马克是在安迪的哼唱中,把过去都烧掉的。
他把东西搬出来,和安迪一起翻看。那儿足足有两个大抽屉,里面的东西杂乱无章,有他的病历、有坐车的车票、有加油站的发票、有他更之前和别人通的信件、有压缩机的收据、有年轻时的照片……
重要的,不重要的,都不再有意义的。
“你不会舍不得吗?”安迪问。马克此刻正一张一张地把照片投入他们升起的那团火焰中。
“我们要离开这里了,而我不能带着这些东西走,我也不想在我走了以后,有人翻看这些东西。”马克凝视照片被火焰吞咽,一点儿一点儿的,他年轻的脸消失在火光中,火蛇吞没了过去的那个他,他看着时间的脚踩在火焰之上,跳跃的热量模糊了世界。
马克笑了起来:“我想过很多次我烧掉它们时的场景,想象里,我都在流眼泪,没有一次我的想象是这样的快乐。我现在很快乐。”
“我感到心痛,或许你应该留着一两张照片。”安迪说。
“在走之前,我得和所有的东西说再见。”
“我以为你已经说过再见了。”
“这是物质上的再见,另一个再见。人类总是说无数次再见。”马克说。
“给我留一张照片好吗?”
“给我一个理由。”
“那会让我误以为我二十年前就认识你了。”
马克被说服了,安迪给的是个好理由,他把老照片们递给安迪:“你有一次选择权。作为交换,为我唱首歌吧。”
安迪开始唱歌,奥尔塞隆之歌。
他挑了一张马克骑在自行车上的照片。照片里,马克正张开双臂,骑在自行车上,从土坡上冲下来,他长大了嘴,正在尖叫。
一个二十年前的马克。
安迪把那张照片拿在手里,马克把其他照片都一张一张慢慢地扔进火焰里。
安迪的歌在耳边,奥尔塞隆之歌。歌里唱的是一个老故事,女孩去异乡寻找她的心上人,却被暴雨困在异乡,异乡的时间流逝如美酒。当暴雨消逝,女孩回到家乡,却发现心上人已经和他人成婚。
奥尔塞隆是异乡之名,它在歌里是个类似伊甸园的地方。马克和安迪如今想去的就是异乡,想找的是不知道存在与否的自由,但他们还是会去异乡,因为那里,没有任何人阻止安迪歌唱。
马克在安迪的歌声中烧完了所有需要处理的纸制品,夜色笼罩大地。
他们坐在一片烧尽的灰烬旁边,面对整个世界。
如今就要离开,马克开始更为注意这里的每个细节——苹果花掉落的声音,果实孕育的声音。仓库里存留的苹果已经不多了,新的果实在慢慢成长。
安迪的歌声停止了,马克在安静的夜的中央感到孤独席卷而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类朋友陪在身边,他是被所有人类所抛弃的,只有注定会帮助人类的人工智能才会在这里陪伴他。
他舔着自己的牙缝,想起渴望站着尿尿时那种急切的冲动。
过于了解人类,才不适合和人类一起生活,这是多么讽刺的事实。
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