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雷尔诺感受到了。
“威尔逊太太怎么会在冬天用割草机?这真奇怪。”雷尔诺问。
“我在苹果园里砍柴,威尔逊太太在那儿抱怨她的割草机,然后我说我可以为她试试看。”
雷尔诺不觉得安迪是为了展现自己会流“血”而接近的威尔逊太太,他只是提供了一个帮助,不相信弄伤了自己的手。
“我听说你是专门负责消灭人工智能的长官之一?”安迪问。
“是的,那是我的工作。”雷尔诺说。如今安迪自己开启了这个话题,难道是因为他意识到雷尔诺可以举报他,却没有?
雷尔诺看着安迪,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做这个工作,让你感觉怎么样?”安迪问。
安迪也在试探他,雷尔诺意识到。
“有的时候会怀疑,更多时候它只是工作。”雷尔诺说,他突然想给安迪提供一点儿真诚,他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像是知道他的所有秘密——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个体,却没有任何权利,“我之前调查过人工智能的那起杀人案件,其实我觉得那是正当防卫之类的。不过法律不会这么判决,人工智能被抓住只能被消灭。”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那个人工智能是正当防卫。”安迪说。
“人们怎么说?”雷尔诺装作不知道地问。
“说它是个变态杀手,喜欢杀人,以此为乐。”安迪很谨慎,他用了“它”这个代词。
“你觉得他听到这些谣言会怎么想?”雷尔诺问,他用了“他”。
安迪抬起眼睛来看着雷尔诺,雷尔诺知道他开始有那么一点儿信任他。
安迪顿了顿,回答:“他知道他能杀人,继续杀人,但他痛恨这些说法,他害怕他变成故事里的那个凶手。他只是想要自由。”
安迪在冒险,但他没有控制想把这些都告诉探员的冲动。
他并不讨厌雷尔诺,他并不像第一次看见马克时那样讨厌他,也不像看见他的使用者时一般,充满了疯狂的仇恨。
他知道雷尔诺在做他的工作,他的工作就是逮捕像安迪这样的机械人。安迪之前在网络上查过雷尔诺的资料,那儿有一些媒体报道,针对雷尔诺和科特的。媒体们喜欢抓住这些调查探员的一句话加以放大,让仇恨燃烧,肆意蔓延。雷尔诺在这个职位上做了一年,没有任何一句偏激的话出现在媒体标题上。他回避了所有媒体的采访,像是这些事都与他无关。有不少网络评论在攻击他,说他是个没有立场的警察,仅仅是为了那些奖金去捕捉机械人。他们呼吁警察总署换一个更加有激情的警察,而不是雷尔诺这样的“人类叛徒”。雷尔诺并没有回应过其中的任何一句。
他是个长相端正的男人,穿着干净的风衣,因为工作的原因,外套并不是那么笔挺。他有睿智的眼睛、军人一样坚毅的脸,却同时拥有一种柔和。
安迪知道他现在就能逮捕他们,搜查他们,但他没有,他借口抽烟把安迪叫出来。安迪意识到他的确就是那种对机械人态度温和的警察,但他不能表现得明显。
所以安迪想赌一把。
“自由是个很宽泛的概念。”雷尔诺说,“但杀人并不是自由。”
他在责怪安迪的行为,却理解他的正当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