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捏了捏手腕上的纱布,转了话头:“子瑞什么时候回国?”
“今晚十一点到,已经安排了人去接机。”
袁叔做事一向周到,他倒没什么可操心的,说完这句,两个人陷入沉默。许久陆商捏了捏眉心,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带这么个人回来?”
袁叔:“你父亲去世前交代过,你知道他在这方面很在意。”
陆商想象了一下他父亲那张痛心疾首的脸,不由淡淡一笑:“放心。”
袁叔便也不再多说,只问:“梁医生接回来后,是让他先来一趟陆家吗?
“不用,让他明早直接去瑞格医院。”
袁叔变了脸色。
陆商见他这严肃模样,不由无奈,说:“袁叔,我等了太久,已经无所谓了。”
袁叔在陆家当了近三十年的司机,又是陆商的助理,对他的脾气秉性最是了解,知道自己此时多说也无用,勉强点了个头。
十年前,陆商的父亲死于心脏衰竭,还是少年的陆商不得不从国外赶回来,处理父亲的后事,接管陆家的生意。袁叔也是那个时候才开始接触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继承人,陆商年纪不大,可做事很有条理,上手也快,在陆父一位旧友的帮助下很快稳定了局面。袁叔起初并不明白,陆家为什么不把这个独子留在家里帮衬,非要把他放在国外……直到他看见陆商的体检报告。
人生就是一场等价交换接着另一场等价交换,每拥有一样东西,势必就要拿另一些东西去换,他父亲没有逃脱的命运,他同样也没有。
袁叔的办事效率很高,当天晚上,伤口照片就送到了陆家的办公桌上,陆商一向对这些杂事不怎么上心,只出于习惯随手翻了翻,没想到这一翻就再没放下。
梁子瑞下了飞机直奔陆家,推开门,发现爱操心的屋主果不其然还在忙。
“病人就要早睡,你怎么总是不听医嘱呢?”梁子瑞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扔,急吼吼地跑去开冰箱,“赶紧的,有什么吃的没,我快饿死了。”
陆商盯着他鞋上的泥沙,“你能不能把鞋换了再进来。”
“忘了。”梁子瑞两下蹬掉鞋子,去开冰箱门,厨房这时正好来了电话,说螺蛳粉已经煮好了。
梁子瑞一听有螺蛳粉,瞬间就不翻冰箱了,嬉笑道:“你知道我晚上会来啊。”
“哎哟,你的手怎么了?”梁子瑞被他手上的纱布吸引,拉过来一看,颇为震惊,“这是……男人咬的?”
陆商忙着翻手上的文件,没搭理他。
“手别动,我给你诊诊。”
梁子瑞是陆商的发小,在美国读医学博士,家里却在唐人街附近开了家中医馆,从小耳濡目染,中西医无缝切换。这人是个医学狂魔,尤其热爱挑战高难度病患,自称医学界一枝花,实则是朵大奇葩,见到疑难杂症的目光比见到比基尼美女还殷切,人家看到漂亮妹妹都冲上去把妹,他却是冲上去把脉。
梁子瑞给他诊脉的功夫,螺蛳粉和烧鱿鱼、烤香椿全摆上了餐桌,整个屋子都臭了。
“你这半年可没少操劳啊,明天去我那儿,我给你做个检查,别吃早饭。”梁子瑞收了手,脸色不太好看。
“我……”
“拒绝也行,下次手术克扣你麻醉。”梁子瑞淡定地吃东西。
壁炉的炭火发出一声轻响,陆商果断回避了这个话题,从文件里抽出一张照片,推过来。
“子瑞,你看这个疤像什么?”
梁子瑞喝了口水,简单一瞟就下了结论:“子弹贯穿。”
“能对比出口径吗?”
“难,这至少是十年前的疤了,而且受伤时应该还是个孩子,现在皮肤都长开了。”
说罢,他不禁起疑,把报告拿过去一通翻看:“国内禁枪,有这种伤的人可不多,这是谁的伤情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