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应该跟太夫人分享下这喜悦之情,遂又让厨娘蒸了嫩嫩的羊乳羹和杏仁糕到慈安堂。
太夫人已经起来了,正搭着乐氏梅氏妯娌俩的手在说话,老人家今儿着了件宽松的月白绫团花衫子,下衬深青色石榴裙,头上端端正正簪着五翅摆尾的大凤钗,看着又华丽又精神。看见沈雁来,未语已先笑:“雁丫头这是给我送点心来了,你倒又知道我胃口好!”
沈雁跟乐氏梅氏回了礼,请了她们坐,才又笑着与太夫人道:“大周改朝换代,选了更年轻英明的君主上位,这是举国同庆的好事情,这大周天下可有咱们韩家一份功劳,老太太自然是高兴的。一高兴,自然是胃口好的。”
太夫人指着她哈哈大笑:“这丫头,一把嘴能顶得上十只喜鹊了!虽然我们家没小姐,可有了她在,还怕日子热闹不起来么?”
乐氏笑应着称是。梅氏也望着沈雁微笑道:“老太太说的是,说话间世子和大奶奶就要圆房了,到时候再给您添几个曾孙女,家里就更热闹了!”
太夫人忽然经这一提醒,便不由往沈雁望来,“我记得你是腊月里满十五?”
韩稷的身世到此时虽然不再具有什么危险,但家里也一直还瞒着不相干的一些人,沈雁不知道梅氏提起这茬来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认认真真回着太夫人的话:“老太太好记性,是腊月底。还早着呢,眼下世子正有许多事忙,这些事稍后再提也不迟。”
太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到福娘捧着的托盘。又微笑着让她走近,端起那羊奶羹尝起来。
梅氏见太夫人不再往下说,自然也不好没眼色,遂又顺势说起养生的话题来。
沈雁转到太夫人房里,看了一圈有无需要更换之物后,这里海棠便来传话了:“世子爷醒了,在问奶奶呢。”
沈雁脸红着。正色道:“知道了。我这里陪老太太说话呢。”
太夫人笑道:“你去罢,他从小便有些爷们儿脾气,底下人不好侍候。”
沈雁只得尴尬应了。退了出来。
到了东跨院,老远便见房门开着,韩稷穿着中衣搭高了两腿在伸懒腰。一见沈雁进来,便埋怨道:“你上哪儿去了?找你半天没找到。”
“你找我干什么?”沈雁进门推了窗户。然后往冰盆里添了点冰。坐在床下绣墩上。
韩稷目光落到她脸上,忽然鲤鱼打挺坐起来。“我办成了这么一件大事,你还不快夸奖我。”
沈雁停了扇子:“要怎么夸奖?”
韩稷把脸伸过去,指指自己的脸。
沈雁白了他一眼,看向别处。韩稷忽地把她脸捧住。对准自己脸上“亲”了一口。
“真不要脸。”沈雁拿扇子拍他,“还不起来吃饭。”
说完站起来。
韩稷跟着下地,随在她身后道:“你要干嘛去?”
“屋里堆了两个月的帐。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该去看看了。”沈雁回头看着他。“你呢?”
“我得去宫里看看。”
韩稷收敛神色。一面拿了床头的衣服披上,伸手走到她面前,撅着嘴巴挺着腰,示意她帮着穿衣服。
沈雁睨了他一眼,伸手给他结衣带。说起来还是成亲那夜给他穿过一回衣裳,都这快一年了,他这腰仿佛又更结实了。她站在他面前,就跟外头老梅树旁边的美人蕉似的。
这一年里心几乎都是提着未放的,从成亲之夜皇后暴毙,到郑王出逃,赵隽出宫,又到柳亚泽频频生事,若是这些事无关乎华家命运,无关乎韩稷身世倒也罢,无非是尽人事而已,可当这些所有与自身息息相关,却又无论如何松懈不下来。
“好久没陪你去听戏了,过两日等皇上搬离乾清宫,我带你上街去。”
韩稷拿手指拨弄着她鬓间的步摇说道。
“平反的事呢?”她问。虽是如今大事已成,可陈王的事没办完,总归不能叫结束。“祖父已经让我把卷宗拿过去了,这件事他和岳父会去办。”他摩挲着她的手,说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庆幸遇见了你,不只是成为我的贤内助,而且还给了我这么好的岳父和亲人,如果没有他们,我的复仇之路必然比现在还要难上几倍不止。”
他目光深凝幽沉,每个字都发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