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出,朝堂上又是一轮激烈争辩,可有郁清珣压着,加之太皇太后认同,很快敲定下了旨意,就先在鲁州试行。
若是可以,便推广正式运行。
其他各州府或快或慢得到消息,一时皆有波动。
*
“国公爷,日居回来了。”
天气转寒,晨间还起了白霜。
郁清珣裹着大氅,正在书房雕琢木头,听到亲兵来报,立时抬眸看去,平淡神色里有了几分情绪。
“国公!”很快,日居抱着匣子从外进来,先行了礼。
郁清珣抬手免礼,“怎么样?桉儿可还好?”
“世子很好,属下去的时候,他睡得正香,看着还圆润了不少,小脸白里透红很是可爱,就是……怪属下没能在生辰那日赶到,小世子哭得眼睛有些红肿,醒来后见到灯笼又很开心,嚷着夫人快速给您写了回信。”日居说着,将手里东西递过去。
“夫人说之前为了安抚姑娘和世子,假借您的名义写了不少信给姑娘和世子,姑娘和世子便也回了信来,信都在这里面,还说请您保密,莫要被他们得知。”
郁清珣接过木匣,打开来,里头放了不少信件,还有纸张映着不同颜色的手印,有大有小,很是童趣。
郁清珣看着嘴角已先上扬,又止不住咳嗽了几声。
日居赶忙继续道:“夫人说她很喜欢您做的那灯簪,来送信时还戴了出来,果真是熠熠生辉,如神女仙子……”
他夸赞了好一些话语。
郁清珣怔了怔,眉宇舒展,眼里温柔怎么都止不住。
他想象着唐窈戴着那灯簪的模样。
前方仿佛真有那么一个人,盛装打扮坐在椅子上,见他看去,拿起团扇轻遮了下脸,又很快放下来,一双秋水横波目羞涩地朝他看来,连眉梢眼角都是柔情。
郁清珣撑着书案止不住咳嗽起来。
日居赶忙给他倒水抚背,“国公保重身体,夫人还说了,她很喜欢那日的萤火虫灯笼,期望来年夏夜还能同您共赏呢。”
“她……真这样说?”郁清珣不敢轻信。
他已经做好她永远不会原谅他,往后就这般与她相处两地的准备,她能赏他每年数次见面,能经常给他回信,便足矣。
他可以抱着那臆想度过余生,就算如此,也比前世好过千万倍。
他清楚知道她在远方过得很好。
“真的!夫人还写了信呢,指不定信里也有邀约。”日居保证道。
“夫人让您保重身体,我刚到云州的时候,夫人可拉着我问了您好些话,就怕您出事,过后属下去见靖安侯时,夫人还紧随着旁听,怕我没说真话,怕您真有什么事。”
“好……”郁清珣咳嗽了好一会儿,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赶路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是。”日居要退下。
郁清珣想起又问:“弟兄们的棺木可有运回来?”
日居回道:“都运回去了,唐将军买了好棺木一一收敛了,遗物也都还在。”“嗯,他们为我而死,不能让他们死后无着落。”
“让金大传话账房,战死者抚恤银加倍,每月月银照发给他们家人,直至他们儿女成人长大,再询问他们妻儿老小可愿入郁氏祖宅做活,若是愿意,便给他们安排好职务,务必使他们衣食无忧,还如弟兄们在时。”郁清珣道。
日居心头温热,拱手感激道:“多谢国公,国公仁厚。”
郁清珣咳了几声,摆了摆手,“去吧,有什么问题尽快回禀。”
“是!”日居拱手,退了出去。
郁清珣紧了紧身上氅衣,目光落在书信上,他先翻开最上头那封。
依旧是熟悉的字体,唐窈帮着儿女将话语复述,隔着书面,旁边仿佛出现一个小姑娘,头上戴着鹅黄色的海棠绒花。
小姑娘嘟着嘴,有些许神气又娇纵地侧首抬眸瞥来,不开心地指责道:“你怎么能偷偷来偷偷跑!我都没见到你,你再这样,我下次要生气了!我生气了要好多好多好玩的好看的,和好多好多灯笼才能哄好的!”
“好,爹爹下回就给你送好多东西过去。”郁清珣眸光温润看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弯出弧度。
另有小人儿挤过来,软声嚷嚷道:“我也是我也是,我也要生气,要好多好多东西,要跟姐姐一样~”
郁清珣神情越发温柔,都点头应着。
他很快将信件看完,又舍不得地重复阅读了几遍,可信上并没有唐窈的只言片语。
那些话语……说不定是日居说来哄他开心的。
她真还想再看一次流萤飞舞吗?
郁清珣闭了闭眼,好像又记起那日唐窈提着萤火虫灯笼,温柔又清冷地道:“我在意上辈子,也在意这一世。”
“国公,你该回京了。”
她大概不会因为他受伤失踪了些日子,就心软原谅。
郁清珣眼睛有些湿润,旁边浮现出一美人儿,她提着灯笼温柔侧首朝他看来,眉眼好看又柔和,“郎君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不会原谅你呢?”
不过是受了点伤,他竟再也无法抑制那臆像的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