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珣也没在意酒坛小不小,依旧仰头猛灌了一口。
周围酒香馥郁,身后穿堂灯火通明,前方内院寂静漆黑,一明一暗,分割内外。
喝得太急,酒意直冲上脑。
恍惚眩晕间,他似看到内院亮起灯火,那人提着灯笼,穿着旧时衣裙朝他迎来,“郎君……怎么喝成这样?”
情爱这种东西确实一点也不好。
早在看到三哥为此沉闷不乐,为此悲戚伤痛时他便唾弃不屑。
做什么要为了区区儿女之情悲痛欲绝?是找不到比她更美更绝色的人,还是找不到比她身段更柔更贴心的人?
他权倾朝野,连小皇帝都要看他脸色,连太皇太后都不敢过分否决,区区唐窈……
“哐当!”他砸了那小酒坛。
前方院里漆黑一片,根本就没人过来。
“呵。”郁清珣低笑自嘲,再随手拿过一坛酒,仰头猛灌。她不爱他了,他也不爱就是了,做什么要哀戚悲伤?有什么可悲伤的,是她先变心不爱的,他就放肆这一晚,等到明日……等明日天一亮,他就去接回儿子,再不理她!
郁清珣喝得满身酒气,再起身将喝光的酒坛往地上一砸。
心里默念道:唐窈,我也不爱你了。
他踉跄往前,旁侧亲随赶忙过来搀扶,被他一把推开,再要拿酒继续喝,才喝了一口便弯腰吐了。
吐过后好像清醒了许多。
他站在内院庭中,周围昏黑一片。
“国公……”身后传来声音,郁清珣没理继续喝着,边喝边往漆黑寂静的正房走去,他踉跄推开房门,酒坛“哐”的掉落在地,周围似有灯火照来。
郁清珣熟悉地穿过次间,进到里间卧房。
周围灯火昏暗,唐窈拿着书册坐在床榻边,听到声音抬眸看来,肤如凝脂眼含秋水,红唇开合间,语音柔婉动听:“夫君,你来了……”
他快步过去,将人抱住扑倒在榻上,脑袋埋进她怀里,鼻音低沉浓厚:“你说不在意那三年冷待,不在意回没回信,那又为什么突然不爱?你不要变心继续喜欢我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姬长欢已死,剩下郁清珏等抓到幕后真凶我就彻底废了他,太后再敢伸手我剁她手,其他人害我儿,我定、一定弄死他们,母亲……母亲她偏爱郁清珏,就让王氏去侍奉,我们都不要理她……”
阿窈,你再回头看我一眼好不好?
我还爱你……
他抱着被子,紧紧抱着,想将整个身体都埋进被窝中。
*
翌日。
郁清珣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
他睁眼看着熟悉的床帐,好一会儿后才记起这是郁盎堂正房卧室,昨日醉酒迷糊中竟在这歇下了。
“来人……”他轻唤了声。
日居立即进来,“国公爷。”
“几时了?”他撑着床榻半坐起,脑袋还有些昏沉晕痛,“昨晚我醉酒后可有不妥?今日可有要事?”
郁清珣闭眼捏柔着太阳穴。
日居一一答着:“已近申时,昨夜国公并未有不妥,只醉后吐了一场便进来歇着了,今日祁长史那边并未有要务过来,陛下和太皇太后听您告假,特让人过来慰问……”
郁清珣听着,喝了递来的醒酒汤,摆了摆手,又继续躺下睡去。
待彻底清醒,已近酉时。
他先沐浴更衣洗去身上残留的酒味,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往小宅院去。
那宅院还如往常,两个守门婆子坐在里头,见到他正要迎来,“国公爷稍等……”
“棠棠就在院里?”郁清珣听到里头院落传来女儿嬉笑声,还有一个耳熟又陌生的男音。
他脸色微沉,已先往里走去,“我进去接桉儿。”
“诶……”守门婆子阻拦不及,郁清珣已经掠过她,从正门进去,绕过照壁进到宅子前院。院子里,小姑娘穿着身粉色衫裙,头上戴着同色海棠花钗,其下坠着小铃铛,正是郁清珣昨日送的贺礼。
郁清珣心情顿时舒展。
随即,他看到旁边站着的儿子,以及那被两小人期待围观着的青年,眼中舒朗笑意霎时凝滞。
余既成穿着袭月白色圆领袍,束发簪冠,看着长身玉立,隽美清朗,手中还拿着干草正编织着小玩意,听到声音抬眼看来,眸中原本欢趣也立时消散。
“爹爹~”郁桉扭头发现亲爹,欢快过来。
郁棠也开心过来,小脸满是兴奋:“阿爹,余叔叔好厉害,他会将草编成小蝴蝶小鸟雀,还能编出穷奇猫猫!”
郁清珣嘴角笑意添了几分假,“是吗?”
他看着对面青年,眼里殊无笑意,甚至还有几分冷然。
余既成也同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