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没有。
唐窈内心答着。
旋即, 她微微一笑,神态温婉,姿容姣姣。
她挣开他双手,往后退开两步,敛目垂首,温顺谦柔地福了一礼,“能得国公如此爱重,是我之幸。”
“但情爱确是无用之物,国公不必为此颓靡心痛,过多解释。”
郁清珣的心坠坠沉下去,眸中水光轻颤,似薄冰碎裂后落入深渊。他张了张嘴,声音哽在喉间,胸腔有空洞洞般的细密刺痛蔓至周身。
唐窈话语轻柔地继续道:“我其实并未在意那三年冷待,与那未曾回复的信件,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何况男儿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乃是本志,岂可因区区儿女之情而耽搁延误?”
“我曾经倾心国公,不仅是因为国公丰神俊逸英武非凡,更是因为国公年少有为能征敢战,能与你结为夫妻十一载我甚是欢喜,但我们终究已经和离,此是我变心,不怨国公,岂能让你入赘?”
唐窈说着,再行了一礼,“国公莫要再提入赘之事,我从未想要招婿。”
“今日酒水过重,桉儿怕是不方便回国公府,今晚就让他先留在我这里,待明日你再来接人。少陪了。”她说完,看了眼管事娘子,示意她拦着看着,不在理郁清珣,抬步就朝正房走去,推门进屋,关门紧闭。
屋内院中再是沉寂。
郁清珣望着那紧闭的房门,视野逐渐模糊,眼眶早已通红。
“国公,天色已晚,您是不是该……”管事娘子话到一半,庭中失神站着的人转过头,那双好看眼眸盛满泪液,顺着眼睫悄然滑落,却又迷茫无知。
管事娘子嘴巴微张,话语戛然而止。
日居月诸从外进来,也正想问,见这场景心下惊了大跳,就想走近关切,只唤出“国公”两字,后头话语又不觉咽了下去。
院中寂静无声,周围其他人似连呼吸都屏了去。
郁清珣再望向那紧闭的房门,直到夕阳半落,旁边厢房门打开来,郁棠郁桉沐浴完毕,穿着贴身中衣从屋里出来,一眼看到站在院里的亲爹。
“阿爹~”两小人眼睛一亮,就要过来。
郁清珣似这才回神,忙背过身去,什么也没说地匆匆出了院子。
郁棠郁桉两人一呆,相互看了眼,皆是茫然。
日居月诸反应极快,一人迅速跟上郁清珣,另一人拱手解释道:“四姑娘小公子安,国公有事先回去了,今夜事急怕是顾不上小公子,还请小公子先暂歇在夫人院里。”说完,也匆匆转身离开。
郁棠郁桉依旧茫然。
屋内。
唐窈背靠着房门,轻轻垂下眼眸。
爱亦或者不爱,早已经不那么重要,她只是没想到,有那么一天郁清珣会如此热切真挚的剖白心意。
可是……
可若他真这般爱,前世又何至于那般?
纵使明白当时局势诡谲推手众多,他或有他的难处,纵使清楚现在的郁清珣无辜不知前世,可她忘不了前世的惨烈,忘不了儿女夭折时的痛苦悲戚,忘不了仇人躲在他庇护下,她用尽全力却无法撼动半分时的深切绝望。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般,她永远无法得知当初原因。
*郁清珣浑浑噩噩回到国公府,他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混沌地往前走着,等回过神来,已经再次站在郁盎堂内院庭前。
府内华灯初上,内院漆黑寂静,再没有一盏灯朝他迎来,为他照亮。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的。
他好像清楚,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身后传来脚步声,日居月诸怕他出意外,小心跟在后头。
“国公爷……您没事吧?”日居小心询问。
郁清珣回头看了亲随一眼,又再看向那漆黑庭院和紧闭的房门,也不知看了多久,就这般蹲身在穿堂前的游廊边上坐下。
日居月诸对视了眼,想安慰宽解一番,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们委实没见过这般情况,哪怕去岁先皇崩逝,国公也未曾如此。
“您……”
“酒。”随地坐着的人突然开口,声音低而沙哑。
两亲随再对视了眼,还没回答,那人再沙哑道:“我想喝酒。”
“您稍等。”月诸给同伴甩了个眼色,转身先出了院子。
没过多久,亲随端着一托盘过来,恭敬蹲跪到郁清珣旁侧,将托盘上的酒壶酒杯呈到郁清珣面前:“国公……”
郁清珣没看那酒杯,打开酒壶盖,端起酒壶仰头灌酒。
酒水倾泄而下,来不及咽下的顺着腮帮脖颈打湿衣襟,没一会儿便将壶中酒倒尽喝光。
郁清珣往下一砸,“砰”的一声,那酒壶碎裂在地。
“再来。”他道。
身后亲随早有准备,忙递了一小坛佳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