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潘五沮丧极了,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完蛋了,要在牢里度过余生。
“没想到,我只被关了一夜就放出来了。”他苦笑道,“出来以后,我多方打听,这才知道是段克俭连夜登门,老着脸皮去和人家求情。”
“啊?”
“公主也没想到吧?我更没想到。”潘五说着,揉了揉眼睛,哑声道,“当时我想着,既然承了他的恩情,总该去说一声谢谢,不然我潘五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谁知他一见到我,就一叠声‘滚滚滚!’把手挥得像赶苍蝇一样。还说什么‘晦气’,‘见不得这个贱种’,又骂老潘不该把我放进屋来,把老潘骂得臊眉耷眼,连连认错。”
“……”
“气得我出来就砸了礼物,发誓以后再也不去见他了。”
甄玉扶额苦笑,段克俭这个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潘五也是扶额长叹:“我真是不明白这个人。既然他关心我的死活,怕我出事,为什么当着我的面,又那样的不假辞色,看见我就像看见了一坨狗屎。我姐接济我,还要被他痛骂……”
甄玉也想不明白,她只好艰难地说:“也许,右相大人就是个特别特别好面子的人,面子大过了天,他在你母亲这里,可能有怎么都逾越不了的心结。”
潘五可能从来没和人说起过这些往事,今天和甄玉说完这些,也好像放下了心里多年的郁结,他大叹了口气:“随便他吧,他认不认我,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就算他现在来告诉我,说允许我进段家的门,我还不一定想改姓段呢!段五?呸,难听死了!还是潘五听着顺耳!”
甄玉忍不住笑起来,她心想如果潘五有资格回段家,段克俭自然得给他改个像样的名字。
呵呵,按照右相这种别扭到家、傲娇至极的性格,说不定他在心里,早就给潘五想好了一个正式的大名呢。
这么看来,其实右相也不算是不可救药的人,甄玉心中暗想,明明是高门仕宦出身,又和皇族有血缘关系,同时自小以天才、神童出道……这样的段克俭,人到中年似乎是步入了一条庸俗市侩的歧途。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奇妙的变化,这一点甄玉不得而知,但她至少可以肯定,这个人并不像他外在所表现的那样糟糕,至少,他的良心还未泯灭。
也许他的庸碌短视,是另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