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之被他逗得大笑,“那师兄觉得我该如何?抢亲?”
“嗨!”卫宛急得一甩袖子,“就你这种不上心的态度,他才会跟别人走了!”
谢映之淡淡一笑:“我与他之缘,不在结发,而在相知,不在缱绻羡爱,而在流年不尽,山高水长。”
***
呯的一声,一只茶盏在案角砸得粉碎。
“逆子!”方胤气得发抖,“备战的军械粮草你也敢私吞?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方姣微微一怔,“魏西陵已经查到父亲了?”
方胤没好气道:“他革除了我长史的职权,让我回家养老,你哥哥方炀也被调到岭南剿匪。”
方姣闻言眉头一皱,阴声道,“虞非太没用了,白费了我这些粮食。”
“你还勾结虞非?”方胤一听脸色骤变,“你想做什么?造反吗?”
“魏西陵又不是君王,我造的谁的反?”方姣辩解道,“父亲看不出来吗?皇帝和魏西陵之间有嫌隙,就算我们真的占领了永安城,坐了江州之主,皇帝也会默认。”
“你以为区区虞非手底下这数千沙蛇,就能拿下永安城吗?”方胤气得眼袋乱颤。
“不试试怎么知道。”方姣道。
“你想把我们整个方家都搭进去吗?到时候连姑母都保不住你!”方胤气急,
“信是我写的,私兵也是我蓄养的,军械物资也是我扣下的,魏西陵要查,查不到父亲头上。”
“你!”方胤气得一阵晕眩,连忙抚案。
“父亲!”方姣赶忙上前搀扶,缓了神色,好言劝道,“父亲难道还看不出来吗?魏旷是铁了心要扶持方澈当族长了。难道父亲就甘心吗?”
“那也有别的办法。”方胤重重地咳道。
“还有什么办法?”方姣撇嘴道:“父亲三番两次低声下气地求他联姻,他可为所动?”
方胤按着胸口,胸腔里呼呼地喘着气,“你真是比你兄长的胆子还要大!你想怎么样?除掉他?”
“也不是不可行。”方姣阴郁道。
“逆子!你想害死我吗?”方胤抄起案上的书卷就向方姣抽去。
方姣不避不让挨了这一记,道:“父亲,以魏旷之能,必然已经知道我们所图,现在他隐而不发,仅仅是削了父亲的权,无非是顾忌太奶奶。怕她老人家伤心。但太奶奶已是耄耋之年,早晚有一日是要驾鹤西去的,到时候,魏旷跟我们秋后算账,父亲该当如何?”
方胤脸色铁青,握着书卷的手微微颤抖着。
“眼下却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方姣道,“若把握得好,我们就可以彻底翻盘。”
“什么机会?”方胤皱眉问。
“魏旷新婚,按照习俗婚后三天就要去新婚妻子家拜门,届时魏旷陪伴娇妻,一定疏于防范……”
方胤脸色骤变,“你想要做什么?”
***
长乐宫
大殿被帷幔纱幕遮蔽地犹如深夜。只有风吹荡起帘角偶尔漏进一线微弱的天光。
地上点着九百盏鲸油灯组成的招魂大阵。魏瑄日夜坐在阵中,不束髻,无冠冕,而是一身素衣,黑发垂地,四周铺满了招魂的诗文。
然而十几天过去了,了无音讯。他换了好几组法阵,无论哪里都招不到哪怕一丝游魂。
大殿前的广场上,聚集着大批方士术士,皆念念有词。
墨辞侧身穿过其间,觉得这里不像皇宫,倒像是个道观庙宇。
“陛下这是打算出家了?”一进宫门,墨辞就问道。
“朕这样的人,恐怕神佛不收。”
皇帝坐在大阵中央,乌黑的长发如乱云垂地,遮蔽了眉眼,只露出刀削般的下颌,他漠然道,“朝臣们让你来的?”
“陛下辍朝半月有余,臣工们担心陛下的情况。”
“他们是不是以为朕已经疯魔了。”
“陛下以为呢?”
“朕清醒得很。”皇帝站起身,漆黑的袍服逶迤落地,隐隐露出苍白清瘦的脚踝。
他赤足走过灯烛丛中,手指轻轻一弹,指风掠过,覆盖在巨大屏风上的绸布倏然落地。显露出一幅恢弘的山川地貌图。
墨辞蓦然一怔:“西域三十六国图?”
再仔细看,这舆图颇为详尽,山川、地貌、河流、村镇城郭都一一标注,其绘制的细致程度,竟然不输谢映之。
“这些日子,朕召见那些方士、行者,你以为朕只是问鬼神之道吗?在他们的参详下,朕绘制了这张西域舆图。”
“陛下想通商西域?”墨辞搞不清皇帝在想什么了。
“商道可行最好,若不可行,便行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