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看着阳光下那双如琉璃冰玉般的眼睛,不知道刚才的一瞬他想到了什么,眸色几变。
谢映之那清冷通透的目光仿佛能看到他心底。
被他这样一直看着,萧暥快趟不住了,“先生想学什么?”
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
他掰着指头数着自己会的,打仗,射箭,弹琴,做手工……唔,没了。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我确实有一事想请教主公。”谢映之收回思绪,眸中微光乍现,“昨晚,主公和容绪先生一起用晚膳了罢?”
萧暥一诧,就这事儿啊?不就和容绪一起吃个晚饭,既然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瞒着他的。于是点了点头。
谢映之微笑:“谈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给手下士兵讨些节日的彩头。”萧暥说着避开谢映之的目光,溜向车厢角落里的零食袋子。
他刚探出手,就被谢映之一把截住,“仅是讨彩头?”
“还有让将士们在宝琼阁歇歇脚,泡个澡,找些侍女揉按下筋骨。”萧暥目光四下乱瞟,还试图抽回爪子,却没料纹丝不动。
嘶……好大的手劲,萧暥吸了口冷气,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了。
怎么感觉他有点生气啊?
不仅是生气,还有点暧昧不明的报复意味?
萧暥寻思着,不就是晚上跟容绪吃个饭吗?谢映之自己辟谷,还不容许别人吃吃喝喝了?
萧暥脑子里正寻思着到底是什么时候惹到了他,就见谢映之默不作声执着他的手,忽然拉近到身前。就像前世的纱帐灯影间,萧暥执着他的手,牵引着他的手……
萧暥脑子里顿时断线了下,这是要做什么?
接着他就感到温暖的鼻息拂到了手背上,轻柔酥痒。
谢映之长睫微垂,悠然低下头轻嗅着他的手,沿着指尖到指腹,手背、手腕,眼神专注,动作轻柔,精巧,细致,全无遗漏……
偶尔,那秀美的唇轻触到他肌肤,温软的触感让他浑身都激起一阵战栗。这谁扛得住。
萧暥背靠着车壁,被他弄得心绪不稳,又被他握着手无处可退。心想,哪个主公那么惨?被自己的谋士逼到角落里?
还有,他今天是怎么回事?被夺舍了?
趁着马车转弯,车身微一偏的机会,萧暥趁机手腕一翻,敏捷地反扣住了谢映之的腕脉,他刚想夺回主动权,就听谢映之轻声道,“原来是火龙油。”
这一惊吓可不小,萧暥心中一震,随即就觉得腰间一紧,他还来不及反应,纤细的腰身被牢牢锁住。随即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躺在锦垫上。
萧暥望天:“刚才不算,没准备好。”
靠,低估他了!从不见他佩剑,身手竟然这么好。招式轻快果断,四两拨千斤,既制住了自己,又不至于惊动马车外头的云越。
谢映之俯下身,手指探入朝服之下,力度不轻不重揉着萧暥腰间的穴位,又酥又麻,让他既舒服地浑身酥软,又动弹不得。
谢映之语气淡淡道,“主公不妨和我说说,昨晚和容绪先生谈的好大生意。”
萧暥惊得差点弹坐起来。和容绪做火龙油的生意,那是他们私下的约定,还只是个意向阶段!
谢映之怎么知道的?
谢映之道:“我昨晚就察觉了,但是主公喝了酒,加之衣衫上的合香味太浓,混淆了气味,我不能确定。所以我在主公的朝服衣带里放置了定尘丹,可以涤清主公身上合香气和酒气。”
萧暥恍然:难怪今天早晨谢映之特意替他准备了朝服,他当时就奇怪,谢映之怎么突然变贤惠,跟云越似的。果然,谢映之怎么可能会给他料理这些琐事。
涤去合香和酒气,余下的就只有火龙油的气味了。
“不过涤香的过程需要两个时辰。”
萧暥倒吸冷气:从上朝到吃完午饭,正好两个时辰。难怪他要去找秦羽下棋,看来他连自己下朝就会去秦羽那里蹭饭都预料到了,时间点卡得还真准。佩服佩服。大概他唯一没料到的,就是栗子的香味沾染在了手上,所以才费了他一点工夫罢。
谢映之道:“主公若是军费见短,可以筹资的方法很多,何必要走险?”
萧暥:就知道他不会同意。
但萧暥还想争取一下:“这不仅是赚钱,火龙油还可以充作军用。”
谢映之道:“主公若想炼制炸药的话,且不说成功的可能性很小,研制的过程就要花上三五年,十数年,我们只有一年备战的时间,来不及。而且,此处和你们的时代,物质规律有所不同,不具参考性。且炸药不易控制,贸然尝试,过于冒险。”
萧暥心里听得拔凉拔凉,所以谢玄首是彻底否定了他的建议,连试一试都不行吗?
但是北宫达雄踞幽燕,兵强马壮,实力太强,加上东北寒冷,不炸他一下,北伐之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伤亡的代价。
“但是……”
谢映之似乎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至于你们的石油,差别就更大了,虽然火龙油产自地底,但它不是石油,况且九州一半的火龙油来自西域,运输不易。用于取暖,也不合适。”
萧暥没想到谢映之毫不留情,把所有路都堵死了。
但他还是不想放弃,“但是就算我不做,这一块的生意依旧有人在做。”
谢映之冷道:“暗市那些人?”
萧暥明显感觉到他脸色沉了下来,“暗市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多有作奸犯科之辈,更兼帮派林立,主公想跟那些人做生意?”
萧暥知道谢映之品性高洁,不容泥沙。所以一开始就不打算告诉他,想暗中把事儿办了。
谢映之凝眉:他这主公瞒着他和容绪做生意不说,还想参与暗市的买卖,胆子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