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端着药碗,眼睛巴巴地望着谢映之。
但这一招在谢玄首这里丝毫不管用。
谢映之莞尔,声音轻柔清淡,不起纤尘,“药凉了,主公快喝罢。”
泥煤的,草……
丧心病狂。
萧暥坐在榻上苦得掏心挖肝,深切怀疑他是故意的。
谢映之抬起手,拨开他的衣领,“你身上还有外伤。”
那是溯回地里被藤蔓缚出的伤痕。
谢映之去取药匣,转身之际,如云似墨的黑发自肩头滑落,用一根碧色发带在脑后随意束着,如飞絮游丝,飘逸潇洒。
萧暥看得一愣,心道虽然是赏心悦目,但是,谢玄首你这真的是……从上绿到下了啊!
萧暥不地道地想,他这是受什么打击了?失恋了?
“靡荼花之枝叶有毒,需给你清理一下。”谢映之说着从药匣中取出几只玲珑的瓷瓶。
萧暥这会儿真有点摸不透他,怕被他整。
萧暥看着他调配药汁,有点心虚地瞥了眼他的手。银光流溢的玄门指环衬着皎洁修长的手。
他心中不由想,这指环还是戴在谢玄首手上最好看,给他这大老粗戴着,真是糟蹋了。
且不说经常风霜雨雪里辗转,沙场溅血,还转手了好几轮,不知道有没有磨损。
所以,他心虚地想,谢玄首这样豁达的人,不会介意吧?
他正忐忑着,谢映之已经配好了药,闲闲地走过来,施然抬起手,轻若无物地一扯,衣衫如云翻落。
萧暥:他怎么这么熟练……
只见萧暥的手腕,臂膀,脚踝等各处都有被藤蔓勒出的红痕,腹部还有一道箭创,最深的一道伤口在大腿根处。
谢映之目光坦荡荡地往下看去,饶有趣味,“谁替你包扎的?是个新手罢。”
萧暥被他看得实在尴尬:“为什么是新手?”
谢映之毫不留情指出:“替你包扎腿根上的伤时,他的目光都偏离到三尺之外了。”
萧暥:……
谢映之似笑非笑,到案前端起药盏,一边挽起衣袖,转身洒然道:“腿张开。”
魏西陵正和卫宛走过营帐门,脚步当场一顿,“先生!”
卫宛:……
饶是他向来板苛的脸此时也有点绷不住了,汗颜地解释道:“师弟向来不拘小节,将军勿怪。”
“这是在军中。”魏西陵蹙眉,想起他曾经提醒谢映之军中当注意一些,他没有重复的习惯。
于是道:“夫子,我还有军务,告辞。”
言罢转身回帐。
谢映之刚刚替萧暥包扎好,帐门就掀开了。
显然魏西陵为了避免尴尬,等了片刻才进来。
萧暥一见是魏西陵进来,嗖得卷到被褥里去了。真是太特么窘迫了。
谢映之颔首微笑道,“将军来此有事么?”
萧暥佩服,简直是五体投地。这是魏西陵的寝帐他没记错吧?反客为主也不是这样的罢?
魏西陵道:“阿暥的伤势如何?”
“晚上再换一次药,过两天就能骑马了。”
魏西陵道,“晚上我替他包扎。”
萧暥腹诽,他说你是个新手啊……
谢映之微笑:“将军如有不便之处,可以找我。”
“我倒确实有件事想请教先生。”他看了一眼萧暥,“请先生借一步说话。”
萧暥懵了,等等?什么意思?要避开他?
魏西陵这么突然那么生分了,昨天差点把床都拆了还是不给他看锦袋,那就算了,今天连说话都要避开他了?
这还是兄弟吗?基本的信任呢?
“西陵……”他巴巴地看着魏西陵。
魏西陵神色冷峻,转身出帐。
他想跟上去听,可是刚刚谢映之给他上过药,身上又不着寸缕,实在有伤大雅,只好惨兮兮卷在被褥里,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了。
心里不着调地想着,他们两怎么就这么默契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