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庭眼珠子动了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缀上笑意:“你可最好不要和母亲说。”
“……为什么?”姜真蹙眉,母亲多愁善感,不大管事,除了她的婚事,也不在乎她和姜庭的生活。
姜庭说得如此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姜庭笑起来,说道:“她现在可是整个皇宫里,最不希望你和封离成婚的人,姐姐,你还是不要动她的肝火了。”
姜真浅浅摇头,姜庭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她的决定,不满地哼了一声,被她推着往门外走。
“回去吧。”姜真赶他,用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知道父皇最多疑,别让他注意到你。”
姜庭说道:“知道了。”
他从门槛上跨过去,又回头,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阿姐,我来的时候,看到你宫里的树上,停着一只好大的鸟,是你养的吗。”
姜真莫名其妙:“什么鸟?”
她从没养过鸟。
宫里会按时捕捉野鸟,免得惊扰贵人,因此很少能看到鸟类,姜庭才问她,是不是她带回来的。
姜庭看了眼四周,没有看见刚刚看见的那只鸟:“一只有我手臂那么长的,浑身纯白色,连没有一丝杂毛都没有的鸟。”他撇了撇嘴:“我真的看见了。”
“可能是你看错了别的东西。”姜真说道。
她显然不信,姜庭也没放在心上,走了几步,鼻翼微动,又折返回来:“姐姐,你没带别人回来吧?”
姜真想了想,说道:“没有。”
第40章 诏狱
姜真猜测, 姜庭可能是闻到了伏虺身上的血味。
她宫殿门窗未关,这点血腥味,应当早就散了, 但她知道姜庭五感远超常人, 一星半点儿的味道都能闻得到。
伏虺和封家有关, 她救下伏虺,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姜庭像只大猫,对着她闻闻嗅嗅的,姜真抬手抵住他额头,让他快滚。
这一边, 正好皇后身边的侍女过来了,说是青夫人已经离开了, 请姜真过去。
姜真不着痕迹地皱眉, 心里浮现出些不好的预感。
走到皇后宫里, 安静的屋子里, 姜真还没进去, 就听见了她细细的哭声。
姜真心里叹了一口气, 伸手掀开帘子,微微俯身:“母后, 出了什么事?”
她的母亲眉低眼慢,支在桌子上, 用袖子遮着脸,抽泣着,随手将桌上的茶盏一推, 瓷片粉碎, 溅在姜真脚边。
姜真若无其事地踏过碎片,坐在女人对面, 将她面前的茶盏推过去,示意侍女添茶。
皇后声音还带着哽咽的余音:“你可知道唐姝要议亲了?”
姜真说道:“她的婚事自有青夫人操心,母亲不妨担心担心我的婚事。”
她知道母亲因为父皇的心意,一心想要压青夫人一头,可这是她的终生大事,母亲又何必拿去和别人对比?
皇后看到她并不在意,甚至有些不悦的模样,手腕颤了颤,呵斥道:“你真是越大越失教,我不还全是为了你。”
姜真顿了顿,眼睛里的情绪很淡,面对皇后的歇斯底里,语气始终平和柔软:“母亲既然为了我,为什么封家出事,却要将我支开,还瞒住消息呢?”
皇后瞪着她:“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就当没过这门婚事,这些日子老老实实待在宫里,不要生事。”
姜真垂眼,盯着桌面:“我从来没说过要解除婚约,母亲要我当背信弃义之人吗?”
“封家的事无可翻供,犯的是谋反的大罪!”
皇后将她面前那茶盏也摔了,碎片贴着姜真的脸,差点将她脸划个口子:“你和我倔什么,难道我会害你?”
“你知道,父皇也知道,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莫须有的罪名。”姜真的视线狐疑地落在皇后的脸上。
“那又怎么样?”
皇后被她看得心慌,气息不定地扶着自己的胸口:“封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谁也救不回来了,你难不成还能说服你父皇?”
“但如果我不解除婚约。”
姜真眼帘垂下:“按律法规定,我的夫君可免死罪。”
——她至少能救封离。“你真是荒唐!”
皇后怒斥她:“你嫁给他能有什么好处,一个罪臣,全家斩首,你想让我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吗?”
“母后。”
姜真突然轻声说道:“我不是你用来炫耀的武器,一场婚事,也并不能为你增添多少荣光。”
皇后动作很重地抬起手,掩面小声地啜泣,像是被她气急了,缓了许久,冷声道:“你别想了,你的婚事我另有安排,你只要等着就行了。”
皇后年纪不算老,只是整日哀愁,有些苦相,有些细纹,如今脸上绷得很紧,一副固执己见的样子。
姜真知道她荏弱无能,哪怕是决定了的事,也容易左右摇摆,从没见过她这么坚定的样子,不禁心生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