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几分钟下课,季鹤却不肯答应乔横林逃课跟他去操场坐的请求,折回班上自习。
从办公室到教室来看班的班主任坐在讲台上,看见他回来,示意他坐,又不轻不重地敲打一句,说马上要升学,所有人都要收心,不要被任何事或人影响。影响。
季鹤轻蹙眉头,从这样的语气听起来,这个词好像变坏了。
足球队教练有事,队员多在偷闲,乔横林一个人懒懒地躺在台阶上,用巴掌大的树叶遮住眼睛和嘴巴,只露出削薄的下巴弧线。
彭湃走过来抢走了他的叶子,盖在自己脸上,气得乔横林只能侧身躲避直射的太阳,缩脖子往彭湃的影子里去。
“在想什么?”彭湃问乔横林。
乔横林瘪嘴,“你的女朋友呢?今天不用陪她了吗?”
“太阳太大了,”彭湃说,“哪个女孩儿愿意出来晒,你真是个直——直脑筋。”
“哦。”
乔横林不情不愿地接纳了彭湃的批评,天气好热,他根本就没力气辩驳,而且他从来都吵不过彭湃的。
“你后悔没去巴西?”
彭湃终于忍不住问,他凑过来就是问这个的,他还想问乔横林为什么不去,但似乎又隐约知道答案。
乔横林听到后悔两个字,脸色变得很糟糕,已经不是第一个人提到这样的字眼。
听说被他挑中的队员拒绝的理由只是为了借助足球去争取一所高中的入学名额,那位巴西教练临走前特意用练习过的中文奚落他以为过于轻狂无知的少年。
“你的选择值得尊重,但你会后悔,二十二号,我很快会忘记你,就像你很快会被天赋忘记。”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机会好,所以乔横林说不后悔,也会被认为是嘴硬,乔横林很讨厌被这样误解,他认为这些人一定没有拼过世界地图,他们不知道巴西离中国有多远,离市一高多远,离门口有桂花树的小浦书店有多远。
彭湃说算了,他不强迫得到乔横林的答案,拍拍他的肩膀,把放在阴凉地的水杯递到乔横林手里,让他喝两口橙汁就下来训练。
对普通学生而言紧张的升学考试,家里只有乔横林一个人紧张,他紧张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替季鹤,一日三顿做饭,连中午都会特意提前逃了训练回家炒菜,用保温盒装了带到学校。
他开始学着季鹤以前说他那样,告诉季鹤多吃一点儿、多写一点儿题。
没有人会认为年年第一的季鹤会发挥失常,乔横林却总担心季鹤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