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激师父在她还是丧家之犬的时候愿意收留, 甚至不惜代价想要为他盗取镇魂钟续命,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因此对师父生出爱慕之情。
可对于师父她仍有些说不清的占有欲作祟,她以为师父救下她是意外,因此极力卖乖讨好,而师父对她的关心亲近也不加掩饰,曾经她一度以为自己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若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就算被母亲抛下又如何,仍旧有人在意她。
然而师父并非出于意外救下她,这让她觉得自己曾经那些卖乖讨好都成了小丑,甚至觉得被背叛了。师父对她的关心照顾并不是因为她足够讨人喜欢足够优秀,而只是因为受人所托,那口漆黑大缸里换做任何一个孩子,师父都会救下来带回罗刹阁。
她人生的价值被报仇和师父占据,如今这两样都如细沙般一碰就散,崖底刺骨寒风吹的她突然就有些迷茫了。
以至于厚实的狐裘披风罩在身上时,她才惊觉有人靠近。
钟离宴负手站在身侧,她抬头,一滴泪不经意落下来,她仰头看着沉默的男人,长久的对视中谁都没说话。
一轮皓白圆月当空,夜色笼罩,雾凇崖上苍凉沉寂。
“怎么又哭。”钟离宴问。
梵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已经扬起惯有的温柔浅笑,在她动了动唇正要说谎时,钟离宴突然抬手覆上她的眼睛。
“不想说就不说,我不会逼你。”
梵音眼前一片漆黑,长长的睫羽颤动间扫到他手心,隐隐感觉到些温热,他的声音从头顶继续传来:
“你想和我成婚吗。”
她一怔,黑暗中心跳格外明显,心跳加速的感觉让她感到陌生,有些迟疑地问,“你后悔了吗?”
不想履行已经说出口的承诺,所以期望由她来拒绝吗?
钟离宴声音平静,又足以让人听的出来十分认真郑重,“昨夜一时权宜对外宣扬你会是少主夫人,虽事急从权,可我毕竟未经过你同意,不知道你心里是否愿意,所以现在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梵音握住他的手从自己眼睛上移开,漂亮的眼眸里藏着探究,凝视着他问,“你是仙盟高高在上的少主,而我不过一介孤女,我的意思重要吗?”
钟离宴任由她的手还抓着自己,眼神与她交缠在一起,“所以你看中的是高高在上的少主身份,还是我呢?”
“这对于少主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对于你来说有区别,如果你看中的只是一个高人一等的身份,那么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不需要潦草的将自己一生交付给我。”
“如果你看中的是我,你真的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不确定你之前青睐我的种种表现究竟出于什么,但你现在仍有机会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