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原因是他认为夷人确实有可能对双河县大举进攻,他们原先在这里有一个王国,虽然被朝廷大军摧毁了,但是逃走的人群中还保有一些贵族和祭司,这使得他们在深山里没有完全退化成野人,相反的,双河县尽管表面上好像还发展得不错,却连一个感知稍高的真正有祭司潜力的人他都暂时找不出来。而据乌吉达所说,光是她知道的祭司就有十数人之多,其中还包括教给乌吉达咒语的大祭司,双河县在人口数量上还有超过夷人的可能,在能力方面……如果不算仙官这个变数,夷人对双河县拥有压倒性的优势。而整个双河县城上上下下非但对自己脆弱无防护的现状一无所觉,还个个在津津有味地编造和传播有关新仙官的更多绯闻,根据最新流传的风向,似乎仙官自愿为妾的传闻已经占了上风,非常符合小道消息怎么耸人听闻怎么来的准则。“听说,她下个月就要为田三郎的原配下跪递茶了。”怀抱着孩子的乳母说道,一枚金马镫戒指在她的手上显眼地闪着光。双河县上流社会的风气和别处的上流社会没有什么两样,贵妇们既不亲自为孩子哺乳,也不会给孩子把屎把尿,她们跟孩子的关系跟平民家庭里父亲跟孩子的关系差不多,她们会考校孩子的功课,可能会亲自传授女孩一些高雅的技艺,但是孩子们的起居都是由乳母和侍女照顾的。做上流社会孩子的乳母是贫苦的民众中是一种不错的职业,不但衣食无忧,而且因为一直照顾孩子的缘故,与未来的主人有相当亲近的关系,甚至有些显赫的家族就发源于先祖为乳母。作为代价,她们在被选中做乳母后会抛弃自己的亲生孩子,使他们不得奶食,幸而那些善于挥舞大棒的道德家们善于用感情代替思考,以为亲生父母决不会抛弃子女,所以只会谴责贵妇们“娇气”“自私”,却不太会想到乳母自己还有亲生孩子这件事。那些乳母们也就因此不至于在母子分离之余再去面对诸如“饿了不会喝西北风吗?换做是我,绝对不会抛弃孩子!就算饿死都要一家人整整齐齐,别人能做到一家子一起饿死你为什么做不到”之类的蠢话。“已经进门了吗?”旁边一个好奇的侍女问道:“这么快!”“没有,”乳母摇头道:“总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叫她知道凡人的门不是好进的——听说,头三日,田三郎的原配意思要她独宿。”“仙家女,也要受这等气?”侍女惊讶道:“我以为仙女都是天上落下来的人,田三郎也舍得?”
“管她什么仙家女神家儿,”乳母笑眯眯地说:“既然银瓶落在井里,成了田三郎的人,还不是田家大娘子说什么是什么,再使性儿,小心连小娘也不给她做,剥了衣服首饰,发在厨下烧火!”“那她也忍着?”“不忍她还能翻出天去吗?”乳母振振有词道:“搞不好连孩子都有了,不为她自己,为了孩子也得把这口气忍着啊,等孩子大了,有出息了,就好了。”话题很快转移到了肖如韵是否能为田三虎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在田家大娘手下是否会受到虐待,当然啦,既然是仙家子,定然知书识礼,是决不可能像市井泼皮不认大娘的,肯定会坚决地“大娘虐我千百遍,我待大娘如初恋”(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另外一个侍女又提出,田家大娘也有一个儿子,于是,这个应该还在襁褓里吃奶的孩子也被钦定成虐待肖如韵之子的人,他肯定小时候把肖如韵之子当马骑,长大了抢肖如韵之子的功名和意中人,肖如韵之子自然也会毫无怨念地忍气吞声,得出自己受虐全是应该的结论,加倍殷勤地侍奉大娘和大哥,终于积劳成疾,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撒手人寰,大娘和大哥看到再也没有人供他们当马骑当马当,悔不当初少抽两马鞭,不就有一生一世的仙女之子可供他们骑和打了吗?唉呀,这结局好像距离她们刚才非常肯定的“等孩子(必须是男孩)长大了肖如韵就能万事如意”有点远啊,当华林提醒了她们这点以后,她们很快就圆了回来——等肖如韵之子被活生生折磨致死之后,大娘和长兄滴了两滴眼泪,表示了一下懊悔,于是肖如韵的一切苦难都得到了报偿,她更加谦卑和殷勤地侍奉大娘和嫡子,不久她就再次怀孕,又生了两个儿子,然后又为田三郎购置了两个肖家的绝世美女做妾,这两个绝世美女也各为田三郎生了一个儿子,田三郎妻妾满堂子孙遍地福寿绵长,这都是他当初抢夺了肖如韵衣服的善行的回报。丹步雷斯的兄弟为什么还要到别的世界去搜寻灵魂腐蚀这个世界呢?我看这双河县里满满的都是人才啊!华林一边这么想,一边又给当家主母开了一剂以黄连和大黄为主的泄毒方,嘱咐她一定要分多次慢慢饮用,不可加糖加蜜——反正这两味药清凉去火,关键是药材便宜量又足,华林不开简直对不起自己!往日,他会坐由病家提供的轿子回芳杏堂,但是这一次,他命令轿子抬到葫芦巷,借口是要回自己家一看,真实原因是因为他听说附近有一处狐仙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