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梦虎眉心聚成川字,一听这话题他就喝不下茶,待要说话却被女儿摆手打断。
“除了这些,咱们府承爵的事爹也要上点心。侯府的爵位需要人承继,宗族里过继来的始终不如自家血脉来得亲。”姜桑梓劝道。
她母亲生下她后身体就不好,没两年就去世,十几年过去,她只添两个庶妹。姜家的爵位虽是世袭,但若没人承爵也要被收回的,没了爵位这一大家子人在京城就如无根浮萍。
“你爹老了……”姜梦虎摆手,不以为意。
“我听说右丞家前两天刚生了个庶子吧,他都近六十的人了,爹正值壮年,怎会输他?”
“别把我和那老色胚相提并论!你一个快出嫁的姑娘家,怎么满嘴都是这些东西,你脸红不脸红?”姜梦虎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被闺女催着生孩子,两人间的角色好像调了个,他老脸一红,拂袖站起,“明日你还要早起梳妆,快回去早些歇息吧。”
言罢他将茶一饮而空,摆手要她离开。姜桑梓无奈摇头,她也不想操这心,可候府的情况摆在那里,叫她如何不忧。
瞧着闺女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姜梦虎才松口气,可想起明日她便出嫁,一时间又怔忡起来。
……
翌日,是难得的好天气。候府被装饰一新,到处都挂满大红缦帐,下人们皆着簇新的喜气衣裳往来穿行,人人面带喜色,笑意不减。大红绒毯从大门口一路铺到厅前,正厅早已布置妥当,描金红烛,香案喜画,各色果品贡物一应俱全,只等迎亲的銮驾。
姜桑梓早早便被催醒,睡眼惺忪地任人摆弄,衣裳一重重往身上套,珠翠华盖压发,沉甸甸地叫她脖子发酸。大红的喜布铺到头上,她最后瞧了眼住了十多年的闺房,放下了喜布,再低头,她只能看到喜布角上垂下的流苏与自己脚下那半寸见方的砖花。
一直平静如水的心终生了丝波澜,她真切意识到自己要嫁为人妇。
屋外传来锣拔笙箫的喜乐声,匆促的脚步声不断在四周响起,稍顷便有人进来扶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只随着女执事往外行去,心脏跟着自己的脚步“咚咚”作响。虽然早已作了准备,但事到临头,她仍是不可避免地紧张。
喧哗声很多,她脑袋嗡嗡作响,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忽然安静,她不安的心跳似乎也随之一停。
有只手出现在喜布之下。
那手骨节匀长有力,指甲清透干净,上面有弯弯的月牙,很漂亮。手被透过喜布的光染上几许红艳,静静展在她眼前,等她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手心。
姜桑梓想起这手的主人。
太子霍翎她只见过三次,都是远远地见,最靠近的一次,就是上回甘液池畔的出糗。那天她生着气,也没来得及细瞧,只知道是个极清俊的男人,但到底多好,她又说不上来。
犹豫了一下,她才将手缓缓搁到他掌中。指尖才触及他的掌,她忽又一缩。这可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和亲爹以外的男人如此接近,她莫名起了逃意。可那手并没给她机会,比她更快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干燥温暖,用力捏捏她的指后便改作轻牵。她方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而他似乎在安慰她。
定了定心,姜桑梓跟紧他的脚步,依着礼官的唱词逐一行礼后进了凤轿,他也终于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