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还在自己的小屋,她没有出去,她不会,也不敢再出去,虽然她不知道尘风为什么要那样做,却知道自己如果是真的爱尘风,就要留在这里,不要再见到尘风,也不要让别人见到自己。
孤独,对于她这样的一个女人来说也许并不陌生,永世无尽的思念和愧疚不会让她觉得空虚,却会让她痛苦,也许懂得痛苦是好的,痛苦会让自己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有一个值得自己去痛苦的人。
若没有值得自己思念的人,人和一棵枯树又有什么区别?
伤口还在流着血,他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不过他还没有死,那一剑虽然贯穿了他的身体,但是却没有刺到他的心脏,而是离他的心脏还有半分的地方,这不是尘风计算好的,这是巧合,也是注定,就和他的命运一样。
一个女子飘然而来,她的身影是那么熟悉,尘风想用力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虚弱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他的听觉也渐渐模糊,依稀间,他只能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十分熟悉,而那女子说什么,他却听不到。
“师傅,他怎么会在这里,谁可以将他伤成这样?”那女子急声问道,她的声音里有着一种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担心。
任平儿摸着尘风的脉门道:“他伤的很重,却没有伤及性命,他的命可真大。”
小舞道:“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任平儿叹道:“他不就是你无刃师兄吗,不过想不到那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居然还这样俊俏。”
小舞眼中带着种说不出的疑惑道:“不是,我是说以前,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任平儿道:“以前,你的以前不是仙族的公主,现在是我的好徒弟。”
小舞摇头道:“可是我总觉得中间少了些什么,如果是我恢复的时空之门,为什么我没有一点印象,如果族长给了我一半的功力,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算了,别说了,赶快把你师兄背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我要给他治伤。”任平儿打断了小舞的话,其实她也不知道小舞的过去,只是因为她不想耽搁给尘风治伤的时机。
这里是一大片花海,方圆五十里都见不到一户人间,其实以任平儿和小舞的脚力五十里不过是弹指一挥之事,但是五十里,对于现在的尘风却已经是一个无法超越的极限,他的身体无法颠簸,因为他身体里的剑还没有拔出来,他的剑几乎贴在他的心脏上,任何一点颤动都会让那剑偏东,只要剑偏一分,尘风就必死无疑。
任平儿伸手将尘风身体前后露在外面的短剑削去,然后给他服下一粒金绿色的药丸,便站起身来道:“现在他应该可以支持一会……”然后目力远及,向南方望去,片刻后接着道:“去那里。”
然后飞身而起,朝南方去了。
“我们去什么地方?”小舞背起尘风问道,就在她背起尘风的时候,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传进心头,那感觉,很熟悉,仿佛这事她以前就做过一样。
她当然做过,就在剑天,那个男子倒在了她的面前,她不也是这样将他背起,去寻找那极其渺茫的生机吗?
此刻任平儿的身影早已不在,小舞摇了一下头,便也跟了上去。
她飞的很慢,因为她怕颠到身后的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背起他,她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明明受伤的不是自己,但是自己却十分难受,明明身后的人已经人事不省,但是却觉得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不会有事。
为什么?
小舞更加的慢了,因为她的心绪开始乱了,尘风吭的咳了一声,一口鲜血随之喷出,喷到小舞的身上,但是小舞居然不觉得脏,而是震惊,因为她觉得身后这人就不应该受伤一样,但是为什么,她却不知道。
一刻钟有多久,这个不好说,但是一刻钟却可以让小舞从那一片花海将尘风背到一个山洞之中,洞口朝南,刚好可以接到阳光,洞内有一块平整的石板,而且还有大小几个石墩,似桌又似椅,似乎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但是谁会住在这里呢?
任平儿将身上的长袍脱下,铺在石板之上,然后让小舞小心的将尘风放下,自己则向洞外走去,小舞虽然不知道师傅要去做什么,但是她知道师父不会把一个伤重的人留在这里的。
小舞很慢的尘风放在石板之上,这时她才感觉到,原来尘风的血已经染红了自己的后背,只是因为刚才尘风一直贴在自己的身后,所以没有感觉到,但是此刻尘风离开自己的背,一阵凉意传来,她才意识到这些,但是除了这,就在小舞放开尘风的时候,她还有一种更加强烈的感觉,那是一种空虚,一种失落,但是却又是那样的难以言喻,仿佛那感觉本不该存在一样。
“解开他的衣襟。”任平儿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洞中,手中尽是一些五颜六色的鲜花,显是从刚才的一大片花海摘来的。
“是。”小舞干净利落的答道,然后动手便去解开尘风的腰带。她竟然没觉得有一分的不对,就像这这在解自己的腰带一般。
任平儿看着小舞,眼中竟也有一丝惊奇,却也只道是小舞念及同门之意,却不知道,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曾经爱的有多么轰烈。
尘风的胸膛露了出来,他的胸膛原来是那样的宽厚,那样的结识,只是左边一截断剑显得那样刺眼。
任凭人伸手以指尖轻轻点在尘风胸膛的伤处,以一道极其阴柔的内力将剑紧贴在自己手中。
“啊!”
尘风忽然一声大叫,然后又昏厥过去。
当的一声,断剑落地,看着尘风的伤口,任平儿叹了口气,道:“大好少年人,却为何会受这般重的伤。”
小舞听言立刻问道:“他还有救吗?”
任平儿擦干了手上的血迹,道:“当然,不然我也不会采这些花来。”
鲜花满天,任平儿的身影开始在花间穿梭,她不是仙女,因为她不屑去做,她的姿色也许不如往昔,但是她身上的那种气质,却是任何一个女子都模仿不来的,那是一种真正的女人才会拥有的气质。
伸手,引针。
针眼中穿着一丝银线。
天空中有无数花瓣,针却只有一根但是这一根针却经过了每一朵花的花蕊,让每一滴花汁顺着针尖流下,流到那根银线之上,而银线的另一端连着的就是尘风,尘风胸膛上的伤口。
无数朵花,花汁却只有一滴,融合了所有花精华的一滴。
如夜空的流星,
如落线的珍珠,
如情人脸上的泪。
咚……
一滴花汁落在尘风的伤口,就如落在岩石上的泉水,先是溅起,然后落下,顺着岩石上的纹路缓缓流走,流进尘风的身体。
尘风的眼睛一紧,然后缓缓放松,最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样就可以了啊?”小舞惊奇的问道。
任平儿微微一笑,道:“不然你还要怎么样。”
小舞看着满地的花瓣,道:“这花就可以治好他的伤?”
任平儿道:“花汁只可以止疼,他的伤口太深,普通的药剂也救不了他,所幸他身子很好,那样的伤一个月以后就会好的差不多了,不过真的想不出,有谁可以将他伤成这样,这样的剑法,我只交过两次,一是龙师兄,一就是萧师兄,真的好怀念那个时候啊!”
任平儿忽然感叹道,然后转身朝洞外走去。
“我去找些吃的,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了,至少要等他的伤好了再走。”
任平儿忽然说道,然后身体便以翩然飞起。
小舞看着尘风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忽然间,居然开始质疑自己,还是不是自己。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眼前的人那样熟悉却记不起来,为什么自己见到这个人的脸的时候会忽然觉得一些自己从未做过的事却又如亲身经历一般,她的过去,难道就真的如端席说的那么简单吗?
小舞的手不知何时放在了尘风的胸膛之上,那里给她的感觉是那样的温暖,曾几何时,她不就曾依偎在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