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手札残卷, 但它更像是一张临时手抄下来的地图一角。
因为边缘过于不规则,白榆甚至无法判断这到底是完整手札的几分之一。
“这是什么意思?”白榆有些迟疑地问道。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萧如流说,“我不曾见过这份手札的全貌, 也不知道剩下的碎片在哪里。”
白榆深深吸了口气, 抬手抵住自己的额头:“那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在帝国机甲大赛里拿个名次才把它给我?”
“只是随便找个借口而已。其实,就算你拿不到名次,我也会把它给你的。”
白榆:“…………”
白榆抽了抽嘴角, 再次仔细观察那份残卷上的内容。上面隐约画出了一个地形轮廓, 但是白榆并不认识。
她思考片刻后,在联系人列表里找了艾丽。
今天是休息日, 学校没有课。她拨了视频请求过去, 对方秒接。
艾丽的脸出现在光屏上。她的金发亮的有些耀眼, 浓密的发丝打着卷, 从脑后的高马尾延伸下来,海蓝色的眼珠显得灵动又狡黠。
从前她只是脸长得漂亮, 但眼里总是流露出清澈的愚蠢。来军校读书一年, 她眼神里那股薄雾一样的迷茫气质几乎散尽了,像是一颗被打磨过的宝石, 变得光华流溢起来。
白榆对这一切早有预料——毕竟艾丽考上的是萨兰军校的信息科学系。比起单兵、机甲师这种硬性门槛高的专业, 他们信息科学系更像是对普通人中的学霸开放的专业领域。虽然当时艾丽是踩着及格线被录取的,但这么久了, 她也没有被转专业或者是退学,反倒是混的如鱼得水, 本身就证明了她的进步。
“我的榆啊!”然而,她一开口, 身上的滤镜就要碎掉大半,她几乎是整个人扑向了光屏, “你总算是醒了啊!”
白榆:“……你冷静点。”
艾丽吸吸鼻子:“不,我冷静不下来。他们都在传你被那只王虫给重伤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都快被吓死了。”
白榆:“阿尔弗难道不知道真实情况吗?他应该跟你说了才对啊。”
“阿尔弗人又不在帝都星,他去利维娜殿下的封地出差了。虽然你祖父好像跟他说过你没什么大事,但你昏倒后不久就被运去皇宫,谁都不敢跟陛下申请去探望你。”艾丽一副愤恨地咬手绢的样子,“没有可靠的消息来源,大家就只能靠皇宫那边的反应来猜你的情况……不过钟离乐说,她堂哥当时也在救援队伍里,可以确定你身上没受重伤,昏迷应该是因为精神体的原因。但精神体的问题也可大可小啊,剩下的人嘴又严得很,都不说自己在赛场到底看见了什么……”
这样啊。出于某种顾虑,皇帝应该下令将赛场上发生的事情做保密处理了。
现在外界知道的最多就是比赛出了意外,原本失活的王虫卵意外孵化了。
不过……
“钟离乐的堂哥?”白榆问道,“第四军团的钟离弦?”
“是的呀。你们见过?”
“没有,我就隔着机甲见了他一面,听见过他们第四军团的人交流的声音。其他的不熟悉。”
“无所谓,反正是阿乐的堂哥,以后有的是机会认识。”艾丽挥挥手说道。
白榆则是停顿了一下,抬起头,说:“艾丽,接下来我可能要请一段长假。”
“请假?你是要休息一段时间吗?”
“实际上我要去前线战场……”
“……啊?”艾丽一愣,眼中又出现了白榆熟悉的迷茫神色,“为什么?”
白榆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自己精神体的问题。
艾丽:“也就是说,你才在军校里读了一年,就要直接跳到四年级的战场实习阶段了?”
白榆:“你要这么说也没错。”
“这也太……太……”艾丽迟疑半天,找不出合适的话。
其实,以白榆的实力,直接去战区实习也没什么。但她和大家才做了一年的同学,这么快就要分开,会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先不提这个,至少我不会马上启程。”白榆干脆地转移话题,说着将残卷的扫描图发给艾丽,“艾丽,你能用你们信息科的技术帮我分析分析,这片残卷画的位置是哪里吗?出于某些特殊理由,我希望你对这件事保密。”
“保密的事你放心。”艾丽将视线移到面前的残卷图片上,微微皱眉道,“这看起来像是手绘的地图,线条的精准度有限,如果仅用这些信息去比对的话,很难做到精准定位。或许你再找到一两块别的残图,准确率会大大提升。”
“你先试试吧。”白榆揉揉自己的眼眶,道,“我尽量补充更多的信息。”
艾丽对她比了个“ok”的姿势。
不过残卷既然是利维娜留下的,白榆理所当然要去利维娜曾经的故居和仓库里找找。虽然阿尔弗不在,但她和罗兰都有那栋房子的钥匙,问题倒也不大。
两人又聊了几句。随后挥手作别。
白榆接着处理剩下的光脑信息。
她作为皇女,还有三个助手发来的工作信息要看。
孙明知作为皇女对上对下的传声筒,整理了许多贵族和官员向她发来的慰问信息。难以想象,在她睡着这段日子里,这些人给她送来了足以堆成一座小山的慰问礼物。孙明知将这些正常的人情往来都记录成了一个清晰的表格,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正当的刺探、收买、贿赂等等,她也都清清楚楚地记下来了。
她的另一个助手兰斯洛特·科尔奇,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了处理封地的各种报表上。兰斯洛特的工作能力让人惊叹,他呈交上来的报告精准、系统、客观,阅读起来毫不冗赘,简直可以称之为艺术——可惜页数太多,遣词造句又十分专业,白榆还是看得头晕脑胀。
她面无表情地把报告抄送给了她的秘书费伦。
费伦就像一个万能的、善解人意的ai,他总是有办法将这些让人看了就头痛的东西转化为白榆也能无障碍理解的人话。
费伦和她一来一往地隔空聊天,处理文件。其实费伦更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在教她怎么拆解这些信息然后做出合适的反馈。
工作信息处理完后,窗外的天色都已经转黑了。橘红色的夕阳倾泻下来,窗外宫殿群背阴处的轮廓染成一种幽邃的深色。
有侍从站在外面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门,恭敬地说:“晚食已经准备好了。陛下请您一起用餐。”
白榆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听见自己的脖子发出喀啦两声活动的声音,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