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屁股坐下来,对柳苇点点头,好像比以前冷淡了不少。
但柳苇已经不会误会他了,他这明显是还没有脱离状态,换句话说叫没出戏。不过这个戏可能是他自己的本性,他等于是还没有准备好重新戴上“德艺双馨的大明星”这个面具。
此时的陆北旌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一般未必能看到。
她不小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陆北旌借着喝咖啡瞪了她一眼——这绝对是本性了,戴好面具的陆哥应该是微笑问她“你要不要喝咖啡?”然后给她拿一杯,圆滑的解决被人盯着看而不快的事。
毕竟喝着咖啡肯定就没办法盯着人看了嘛。
吃东西要认真,不然容易呛到。
柳苇被瞪得发笑。
陆北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扭头不理她了,给她看后脑勺。
路露拿给她一杯咖啡,悄悄说:“别招他。”
柳苇也悄悄说:“多好玩啊。”
路露叹气:“你这孩子心眼真坏,等他调整过来你再去招他,他笑眯眯的不好吗。”柳苇想了想,说:“那就不好意思逗他了。”就现在最好玩。
路露思考片刻,站起来,把梁平也拉起来,让柳苇挨着陆北旌坐。
梁平正聚精汇神的聆听王导的发言,没留神被拉起来,一个香气袭人的身影闪过去,坐在他的位子上。
他也没在意,因为路露顺手拉过来一把椅子,把他按到王导对面,这更近了啊。梁平赶紧再投入进去,一句话都不要放过。
只有陆北旌感觉到身后换了个人,回头一看,是柳苇。
在他所有不会应付的人当中,年轻女性是榜首。
除此之外,父母长辈、同龄男性、孩子、宠物,这都算是轻松的。
只有年轻的女孩子最难应付。
因为从他初中起,他就没有一天不为女孩子的追求发愁。
他其实是不太健谈的人,在交朋友这件事上比较被动。后来上大学辅修心理学,才知道他错过了建立社交关系最关键的时期,就是少年时期。
因为父母的职业都很忙,又没有祖辈帮着带孩子,所以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钥匙儿童,每天放了学就回家,把自己锁在家里。
从小学到初中,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小孩子也需要建立自己的社交圈,他们就是在跟同龄人的游戏中学习社交的。
换句话说,就像上学一样,从小学到大学,人的知识是逐渐累积起来的。社交也是一样。以前的观点是学生时期就认真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等工作后再学社交。
但这个观点其实是错误的。社交也是一种技能,它也有从小学到大学的学习过程,这个过程就是在跟同龄的孩子的交往中逐渐磨练出来的。
毕竟大家同龄,智商和阅历基本一致,不存在越级打怪的困难,从小就慢慢习惯跟同龄的人交往,等长大以后才不会对成年人的社交感到陌生和无所适从。
因为你也长大了啊。
陆北旌就缺少了这一环节。他每天只在上学时与同学交往,除了上课之外,剩余的时间并不多,等到放了学就回家了。而别的小伙伴在放学以后也会和同学们一起玩,可能回到家以后也会和小区里的孩子一起玩。
陆北旌是在开始住校以后才发现自己与同学们格格不入的,但他也没有改变的想法,就这样一直到了大学,直到毕业参加工作,他的性格就已经定型了。
他就像一颗一直没有孵化的蛋,在壳里待得很舒服,根本不想出来。
女孩子的追求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他一直没有情窦初开的感觉,青春期好像只是生理上的成长,对他的心境没有造成任何催化。
陆家父母的观点不算老,但做法也跟普通的父母差不多。等到他毕业进央视后,陆家父母就开始提醒他准备成家的事,交个女朋友,早点结婚,早点完成人生大事。
人不能脱离社会,女性与爱情与结婚在他眼里是一样的,不管是初恋的美好,爱情的甜蜜和女性的柔美,他根本做不到区分开来看,比如只谈个恋爱享受一下爱情,或是只享受一下女性,他都办不到。
可他就觉得自己的事最重要,现在想拍的电影都没有拍完,怎么可能去结婚呢。
所以他对女性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特别是年轻的未婚的女性,圈子里的就更要躲远点了。
他看到柳苇坐到他旁边来了,条件反射的用眼神找路露。
路露与他心有灵犀,一直都能注意到他的需求。
……
灵犀今天断掉了,路副总正在积极的把用不到的椅子收起来呢,用他宽阔的背拒绝了陆北旌的求助。
陆北旌只能让自己不要那么反感,保持平静。当他演“陆北旌”的时候,他就像套上了一层壳子,所有的做法都是符合他的人设的。
现在他还不能变,因为王导的戏还没有拍完,他现在这个状态跟以往不同,不是那么容易找回来的,他只能暂时先保持这样。
他静静的听王导说。
柳苇也在听王导说。
她以为王导是在说戏,没想到王导是在说这个片要怎么搞。
王导很接地气的说:“你这个戏就别上院线了,上了会赔死的。我看,上央六,你跟央视也熟,看能不能上个节目,佳片有约啊,佳片赏析啊,到时你再带着主创和主要演员上去采访一下。然后就各大院校,小学、初中、大学,各地的学校联系一下,免费播放,给学生搞一个假期安全汇演,打拐防拐,最后再参加一下国内的奖项,抱几个回来,就走口碑路线,最后就在北京上海广州这些大城市放一下,能收回来多少就收回多少吧。”
陆北旌现在是社恐中,闻言觉得很有道理就点头,不发言,胸中有言万千,嘴闭得比什么都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