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冷酷又响亮,三皇子当即就不哭了。
皇家的孩子到底早熟,自母后死后,父皇离心,朝臣凶恶,他呆在长德殿中,谨记母后最后的教导,不让自己失了理智失了分寸,日日以剪刺身,妄图以疼痛来提醒自己。
他告诉自己,自己还要为母后报仇,这是支撑他下去唯一的力量。
而现在,这份力量被人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他清楚明白地知道,他还太小太弱,这世间除却皇权,还有更为神秘莫测的力量。
而他,毫无还手之力。
三皇子双眸垂泪,抬头望向冷酷出声的成年男人。他知道,陆三载救了他,甚至因此受了不小的伤,能在此时救他于危难,三皇子心中无疑是感激的。
秦家如今势弱,外面虽然没有通缉令,但已然是被排除在朝堂之外了,这种时候能雪中送炭,且能力这般卓著的,都是他们的幸运。
毫无疑问,如果他要向人求救,陆三载是他唯一的选择。
三皇子选择示弱以人,皇宫里从来都不出蠢人的,更何况还是未来的天选之子:“那我该怎么?陆先生,你教教我啊!”
谭昭劝人的时候,又或者是讲道理的时候,是从来不会看对方年纪大小的,此时此刻,他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柱子上,连旁边两位大神都没能掩盖其锋芒,只听得人道:“很好。那么首先,你要明白你的优势在哪里。”
优势?他还有什么优势?
“国师之徒,你觉得他手段如何?”谭昭问了一个问题。
三皇子虽是年幼,从小接受的却也是皇家精英教育,略一思考,便肯定道:“非常厉害。”
“那么他既然如此厉害,为何要选这么曲折弯饶的法子让你去自投罗网呢?”
为什么?这是个好问题,能用直接的法子却没用,稍微动脑子一想,三皇子就明白了:“因为他不敢。”
为什么不敢?三皇子望向疏眉俊朗的成年男子。
谭昭却假做未看到,只颔首道:“没错,这就是你的优势。小孩子家家,适当依靠下大人会死吗?这天还没塌下来,高个子都在呢,要死要活的,你母后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当然不是!”三皇子立刻反驳道。
谭昭摊手:“那便成了,既是如此,就恢复你的冷静。皇子你乃是天潢贵胄,贵不可言,况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以此威胁你,便是对你有所图谋,你这一去,正中他的下怀,你以为坏人会跟你讲规矩方圆吗?”
不会,三皇子心中回答道。
“但反过来,你也可以威胁他,你想救回你母后,他对你有所图谋,当两方僵持时,保持冷静才是制胜的先决条件。”
三皇子被成功地说服了,陆先生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一时冲动,恐怕当真会误了母后。
顶着一圈人神奇的眼神,谭昭麻溜地离开了。
不过还没等他走多远,一只手臂就环上了他的脖子:“哎呀小陆,俺老孙现在算是明白你那身金灿灿的光是打哪儿来的了。”
谭昭被调侃得没话说。
“这三皇子菜得很,要不这皇位你去坐算了,省得那劳什子天天地算计来算计去,俺老孙都厌烦了!”猴哥不愧是个暴躁老哥,说着说着又开始暴躁了。
“……不敢当不敢当。”当皇帝哪有当咸鱼快乐,他是傻子才会去当冤大头。
“你这猴子,净说些胡话!”
杨戬听着这话就忍不住头疼,陆三载是暂时劝下三皇子了,但无为子显然不是好相与的人,想到此,他决定将一件事提前触发。
当晚,谭昭又迎来了一位酒友。
“杨兄,你多来几趟,我这酒窖都要被你搬空了。”谭昭忍不住叹了一句,当然也没胆子将人撵出去。
但杨戬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刚喝了三杯,就说起来正事。
谭昭一听是这对甥舅的事情,就不由地有些头大,其实这事儿算起来,算是别人家的家务事,管别人家的家务事,总归不大好。
“上次你说要我收他为徒,这次又让我牵线搭桥,这酒果然不是那么好喝的。”谭昭忍不住有个疑问,“杨兄你明明生得英姿堂堂,为何独爱扮那白脸呢?”
杨戬忍不住有些恼,道:“小孩子,总要受些磨难的。”
“……”行的吧,你开心就好。
谭昭也算是应承下此事了,毕竟他再怎么不想搞事,这趟浑水也算是沾了身,所谓债多不愁,说的便是他现如今的情况了:“先说好,只讲这一桩事。”
“放心,后续的事情我会安排妥当的。”
谭昭听罢,也非常相信司法天君的信誉,提着食盒就去开解少年郎了。到的时候,秦官宝正插着腰骂人呢,骂天骂地,颇有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骂得刘沉香都忍不住笑了:“你那鬼气都漫出来了,快收收吧,仔细你爹娘沾染上。”
秦官宝这才收了鬼气,将自己团成一团飘过去:“哪那么容易,再说这里是陆大哥的地盘,便是沾染上了也不怕。”
“不怕你个鬼!你真当我是万能的啊!”
秦官宝真做了个鬼脸,看得出两人有话说,拍拍屁股就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