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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做了个噩梦。
她回到了曼彻斯特的旧房子里,威尔在用一只手娴熟地煮咖啡,他等到动静转过头看了一眼,像是没看到杰西卡一样漫无目的地扫视了一眼,又转了回去。
杰西卡走到餐桌靠墙的那头,坐在她常坐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威尔在狭窄厨房忙活。很快,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诡异的平衡。
一男一女带着歇斯底里的争吵声进了家门。很快吵闹声变成了尖叫声,然后是刀刃没入肉体的声音,液体流淌的汩汩声,还有拖动的响声。
杰西卡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手脚已经全然冰冷。
那是她未曾谋面便惨遭不测的父母,那她呢?她在哪?
杰西卡站起来,像个幽灵一样漂浮着走到门厅,那里除了血迹什么也没有。她没有停留,直接来到了二楼。
“我杀了你的父母。”
威尔坐在床边,温柔地对着一个女孩说话,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女孩惊恐地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后退,撞上了墙壁才停下来。
“嘘——”威尔用如沐春风的语调安抚她,“不会很疼的,孩子,难道你不想去见你的父母吗?”
女孩猛地摇着头,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脸上的肌肉抽动得近乎扭曲。
“我完全理解,”威尔带着一丝同情地说,“他们是糟糕的父母,不是吗?你总是被打、被指责,难怪你不想去见他们……”
话音未落,女孩昏了过去,瘫软在墙角。
威尔有些惊讶地靠近,把手放在她的鼻息处。
他嘟囔了些什么,随后放下手里的刀,用完好的手和半截胳膊把女孩抱起来放在床上。
在女孩的头接触到枕头的那一瞬,她睁开了眼睛。
任何人都能看出,她的神态变了。
女孩先是戒备地环顾四周,随后看着威尔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了?”
威尔的讶然完完全全地写在脸上,但他很快掩饰了这一点,“没什么,亲爱的。”
女孩迟疑地点点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表情是纯粹的好奇。
威尔也在不动声色地评估她,眼里是闪着兴味的光芒。最终他下定了决心似的说:“你可能还没见过我。”
“是吗?”女孩咬着下唇,低下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是谁?”
“我是你妈妈的父亲,亲爱的,”威尔和善而愉快地笑了,“我非常抱歉,我从来没有来看望过你,但是现在我会承担起抚养你的责任。”
女孩犹疑地张了张嘴。
“同样地,我很抱歉我的女儿成长为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丢下你跑了,还有你那混蛋父亲……”
威尔善解人意地解释道,成功地描绘了一对酗酒、不和睦的夫妻形象,而在他的叙述里,女孩几乎完全信服。
“我保证,”威尔最终说,“我们坐在一起会很有趣的。”
他捡起地上的刀,藏在身后,信誓旦旦地说,“会非常有趣的。”
杰西卡惊醒了。
漆黑的病房里窗外呼呼的风声和自己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杰西卡摸摸汗湿的后脑勺,心里一片恍惚。
像一场已经知道悲惨结局的电影,她如同其中一个入戏太深的演员,重新经历了一次筋疲力尽。虽然全身都叫嚣着疲惫,可是一闭上眼,她彷佛就又回到了那个阴冷的防空洞,威尔的声音如梦魇般缠绕着她,一次一次驱赶她的睡意。
杰西卡索性盯着天花板,脑海中反复循环着当时发生的一点一滴。
威尔坐着轮椅?他为什么坐着轮椅?温迪又为什么听命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