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摆出那种壮烈成仁的模样是要给谁看?凌初日心中那缕怜悯在瞬间如同落在滚烫铁板上的水珠般,滋的一声就迅速消失不见,剩余的只有紧紧压抑着的怒气与不悦。
他恨恨的收回扶住她脑袋的手,同时转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沉默的盯着外头的景物,一边平复心情,一边加强自己的心理建设——
他会跟她结婚,只是为了双方事业的结合。
反正婚后他们就各过各的,只要她尽了妻子的本分,夏予兰在心底把他当成什么,他都不是那么在乎;而既然不在乎,那他又何必跟她生气?搞不好自己气死了,她还不知道个中原因,那他还不如省点力气。
凌初日深深吁了一口气,同时决定要顺便连那些莫名其妙跑出来,让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陌生复杂情绪一起剔除,毕竟对一个初见面的人有这么大的反应,实在跟他一贯的做法有着很大的不同,让他自己也不太适应,同时更加深了要跟夏予兰保持安全距离的决心。
“没其他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像是要收敛自己方才脱序的行为与思绪,凌初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僵,也没回头看她,只是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就算再迟钝也察觉自己的话似乎惹得他很不高兴,夏予兰吞了口口水,原本还打算再说些什么,但是想起方才两人之间的莫名暧昧,肌肤似乎又敏锐的忆起他的指尖碰触与温热呼息,让一向不知慌乱为何物的她也不禁困窘起来。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去开会,再见。”手忙脚乱的将刚才紧紧抱在胸前的背包背好,也不知是要逃离他,或是躲开那令她困惑的陌生反应,夏予兰匆匆打了声招呼后便夺门而出,留下凌初日站在原地修补着心里那座堤防的缺口。
听着门板在身后关上的砰然声响,他垂眼望着窗外马路上那些芝麻般大小的车流和人潮,好一会儿只是这样静静的站着,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未婚妻”对他而言,其实跟路上那些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他又何必为了她而大动肝火,轻易被她扰乱自己的情绪?
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教,凌初日漠然的望着底下那群熙来攘往,每个人看起来都只是一个小点的行人,双眼却直觉的看向一个刚从凌龙集团大门走出的身影,那人身后的橘色背包异常显眼,随着她小跑步的动作而沉重的晃动着。
他既不明白,也不想追究自己为何能一眼就在人潮之中看见她,只是盯着她奔过斑马线,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后,才静静的撇开眼,面无表情的回到会议室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会议,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没遇见那个令他心烦的人。
这对准夫妻在初次见面不仅没对彼此留下好印象,甚至在不欢而散之后,由于原本时间就很紧迫,再加上凌初日的刻意回避,两人虽然之后又见了几次面,但几乎都是公事公办,除了讨论一些婚礼上的细节,几乎没再聊过其他的闲话。
就算夏予兰仍会不自觉的将话题扯开,说些无关紧要或是天马行空的话,他也只是安静的听完,然后重新谈起正事,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再被她的话尾拉着走。
而夏予兰虽然一开始被他吓得落荒而逃,但也不晓得她是胆子大,还是忘性大,再见面时依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再见到他时照样懒懒散散、嬉皮笑脸。
凌初日看着她的表现,心里则是百般的矛盾复杂,一方面很想对她发火,但又不愿再被她惹得失控而暗自忍耐,另一方面却又有点庆幸她不像其他人一样,见到他就像只小老鼠似的畏畏缩缩,比起激怒他还更加令人不耐烦。
随着婚礼的日期逐渐逼近,凌初日以为事情也就如他所计划的一般顺利进行,没想到就在婚礼彩排结束,他准备回公司继续工作时,一向事情办完就很干脆的跟他分道扬镳的夏予兰却跑了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衣角,硬是让他停下脚步。
“那个你有空吗?”抬头迎视着他漠然的目光,夏予兰硬着头皮问道。
“没有。”凌初日则是想也没想就直接吐出否定的答案。
而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行程是真的排得很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不明白她有何用意,让他下意识就出口拒绝。
被他这么直接的排斥,她讪讪的松开抓住他西装外套的手,转而搔了搔那头有些乱翘的头发,脸上先是闪过一抹困扰,随即便若无其事又抬头朝他笑道:“那没关系,再见!”
虽然不想与她太亲近,但她的异样却让他无法不在意,毕竟一个平常看起来总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会为了什么而露出那种伤脑筋的神情?
“有什么事?”凌初日开口唤住正准备转身走开的夏予兰,沉冷的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好奇或是关心的情绪,就像这只是例行性的询问。
夏予兰停下刚迈出的脚步,有些犹豫的回望着他,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我最近出门的时候,总是有些人鬼鬼祟祟的跟在附近,我想大概是媒体。虽然已经跟他们说过不要这样,但大概是我没什么威严,所以他们也不太理我你有没有什么应付他们的方法?”
对于她诚心诚意的发问,凌初日并未立刻大发慈悲的给她答案,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她一句“你到门口去等我,我马上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