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只有燕时玉一人拉长的影子,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眼前的人与你不同,是个已成枯骨的鬼。
祁宥低着头,声音也轻轻地,乖巧的仿佛真的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时玉,我如今刚醒来不久,还不能很好地掌控阴气,那天晚上可能是看了那个节目,阴气逆行不受控制。”他顿了一下,道歉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似的,“对不起。”
燕时玉只觉得那辆火车又开错了轨道,远离了喧嚣的城市,再一次往不知名的山林里奔去了,可他心里却隐隐有些雀跃,不知是为了那山林,还是那山林里的小鹿。
祁宥见燕时玉没有反应,一时急了起来,飞快地在自己的额前划开一道口子,拉过燕时玉的手,泄愤似的咬破了他的食指,没等燕时玉反应过来,便将他的食指摁上了他的那道裂口上。
“你这是做什么?”
燕时玉抽回手,皱眉问道。
“这是血契,结此契者,阴阳共生,灵肉相合。我便再也不能伤害你了。”祁宥似是担心燕时玉不相信,又说道:“你可以去问之前那两个道士,便知我没有骗你。”
他的小鹿披着满天云霞,在清晨破开山间浓浓的雾气,向他走过来了。
燕时玉想。
即使这只小鹿,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江韶发现最近燕时玉有些奇怪。
大一的时候第一次进宿舍,燕时玉穿着一件白衬衫,一条深蓝的牛仔裤,白白净净地坐在书桌边上看《东京梦华录》,见他进来,抬起头笑了一下,又埋头看起书来。不是很熟的时候燕时玉不大说话,往往捧着一本书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安静地不像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后来跟他熟了,发现他只是不太习惯和人沟通,性格又比较腼腆,倒不是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热络是真的不热络,什么东西都不放在心上的,社团也是按部就班地报了一个,大三也没有再留了,也没见他和社团里的部长一起约出去吃饭打球什么的,学习是很认真,但也没有刻意的成分在里面。他好像无欲无求的,没有特别开心或伤心的时候,永远像一杯白开水似的,平和的有些寡淡了。
然而自从他上次十一放假回来,似乎多了些人气。以前晚上燕时玉都是在教室自习到晚上十点再回寝室,或者待在寝室看看书什么的,结果上次江韶和吴谧晚上去万达新开的一家港式茶餐厅吃饭,出门的时候竟然看见了燕时玉在外面的电玩城夹娃娃,还时不时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上课的时候燕时玉也不往前面挤了,往中间靠后的角落里一坐,总是低着头说些什么话,好几次课后作业都是在寝室群里问的他们。
今天他们话剧团庆功宴,燕时玉那小兔崽子竟然请假没有去,问他去干什么了也支支吾吾地不说。晚上回寝室的时候,江韶看见燕时玉趴在桌子上,凑近闻着还有些酒气。“时玉你竟然喝酒了?”
燕时玉脸红红的,眯起眼睛看见是他来了,嘟嘟囔囔地说:“唔,我觉得我好像恋爱了……”话还没说完,燕时玉打了个酒嗝,又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江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这回燕时玉没有理他,江韶看见他后领上有个淡淡的吻痕。他一愣,有种自家的白菜被拱了的感觉,叹了口气想,好啊你个燕时玉,难怪最近陷入思春期似的经常莫名其妙笑得一脸荡漾,果然就算是高岭之花,恋爱起来脸也是会红的啊。
“你叫什么名字?”管家负着手,停在燕时玉面前,问道。
燕时玉忙作了个揖,将粗布麻衣的下摆抻直了,毕恭毕敬地回道:“小的名阿玉,从南方逃难来的。小时候吃过苦,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