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时玉跟着小应穿过京城繁华的街道,最后停在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桥洞边。那桥也已经东倒西歪,大抵是行将就木的年纪了,下面躺着一溜乞丐,老的少的都有,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眼神呆滞,穿着百衲衣蜷缩在一起。
“之前只知南方洪水成灾,父亲当时说朝廷已拨款万两白银赈灾,如今看来,多半是入了上下官员的口袋。”祁宥一路上默不作声,此时突然道:“如今的皇帝昏聩,奸臣当道,乃酿此祸。”
燕时玉第一次听见他讲朝政,见小应进去张罗铺位,便与他聊了起来,“你这探花不是皇帝封的么?算起来,他也是对你有知遇之恩呢。”
祁宥冷笑一声,突然攥紧了燕时玉的胳膊,指甲嵌进肉里,祁宥却似浑然不觉,好似对着剜骨食肉的仇人一般咬牙低声道:“知遇之恩?我祁家满门忠烈,恩师更是国之股肱,却因一莫须有的通敌卖国,便被这狗皇帝满门抄斩,当日几百口人的鲜血将绕流而过的临河染红,鸣冤声几日不绝,这算哪门子知遇之恩?”
燕时玉怔怔地看着他赤红的眼睛,半晌笨拙地拍拍他的背,“你……你别难过,我们来就是为了替你翻案的。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你不必道歉。”祁宥松开手,明明只与他隔了一人的距离,却胜似隔着万重山。
第10章
“阿玉!你还愣着干什么呢,快进来!”小应欢喜地抱着一床破烂草席,上面星星点点地印着斑驳的不知什么痕迹,在他的席边给他腾出了一方天地,“你睡我旁边,有我罩着你,他们不敢找你麻烦。”
燕时玉点点头,帮忙摆好了铺席,转头谢过小应,往外看去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炊烟渐起。祁宥不知犯了什么少爷毛病,一脸嫌弃地皱着眉头,斜靠在桥洞外面的杨柳下,抱着手看他。
“祁公子,这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您行行好,可有法子弄到吃食?”燕时玉上午就随便吃了点稀粥,自来了这鬼地方,更是要钱没钱,沦落到靠乞丐接济的地步,眼看着小应自己也没什么吃的,他好手好脚又不能真的上街讨饭,这人生地不熟的,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只能寄希望于祁宥了。祁宥白了他一眼,道:“我上哪给你找吃的去?”
“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南边破庙里放着供奉的白面馒头。”
祁宥一愣,登时气得咬牙切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让我堂堂祁府三公子去偷庙里的供奉?”
“识时务者为俊杰。”燕时玉拍拍身上的灰,也没打算多纠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愿意算了,我自己去。”
燕时玉走过祁宥身边的时候,被这祁三公子拽住了手腕,只听见他别别扭扭地哼着:“你怎么去?若是被人看见了,衙门里走一遭够你脱一层皮。你在这等着,我去。”说着便当真往那庙里去了。
很快到了掌灯时分,白日里隐没在大街小巷的各路叫花子们都回到桥洞底下的小窝里,小应的人缘挺好,大多数小叫花都与他有些交情。燕时玉坐在他旁边,正与一位十五六岁模样的小乞丐攀谈,就见祁宥揣着馒头,脚不沾地的穿过臭烘烘的人群,粗鲁地把馒头塞进他怀里。燕时玉正要开口道谢,一旁的小乞丐突然惊道:“诶,你可真厉害,竟然能弄到馒头。”
这些乞丐们虽然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过基本的道义还在,见他有馒头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眼,还没到上来抢食的地步。不过被数十双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