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茵茵一噎,不愧是下一代帝王,6岁就这么精明傲娇了。
四阿哥眉眼得意,随后抬了抬下巴。
示意何茵茵等人起来。
气氛缓和。
可能是知道何茵茵对他无害,又颇为投缘,四阿哥突然起了谈心的念头,他小手搭在膝盖上,犹豫了片刻,拐弯抹角的问何茵茵平日里与额娘怎么相处的。
何茵茵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露出一抹苦涩。
四阿哥精神一振,坐直身子。
等听完何茵茵诉说,四阿哥脸上有种类似的同病相怜,甚至觉得何茵茵比他还可怜,她可是被自己亲生额娘养大,却不被喜爱,甚至嫌弃。
“那……那你怨过她吗?”他攥紧手心,犹犹豫豫的问。
何茵茵怔愣下,半响嗫喏着唇说了一句:“我不知道!”她脸上茫然如入迷雾中。
“不知道?”四阿哥反问。
何茵茵点了点头:
“可能是小的时候还会躲起来偷偷难过不平,但长大后,那些酸涩、难言、不甘的复杂心绪慢慢淡了下来,而几个月后我就要成婚了,有另一段人生,更没时间纠结那些往事。”
四阿哥嘴上喃喃,长大成婚,另一段人生。
何茵茵注意到这幕,睫羽颤了颤,又道:
“可就算额娘不待见我,但她生我、养我、教我,我会做好为人子女的本分,至于其他的……”她表情变得恍惚悠远:“随缘吧!”
“随缘!”四阿哥嘴上咀嚼这个词。
这词好,他也要随缘。
室内安静了下来。
门外,站着从内宴筵席准备回外宴筵席的康熙,他在内宴筵席上没看到何茵茵,不知是松口气觉得身份没暴露,还是担心她出了事,面上却一丝不露。
谁知就在要回外宴时,看到四阿哥的几个奴才一脸着急。
四阿哥却不见人影,他担心出事,就问了。
随后根据小喜子的话,来了偏殿。
谁知听到这一番对话。
四阿哥虚岁才6岁,就有此疑问,一个养母一个生母。
小小年纪陷入这种两难之境。
是他疏忽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儿子他了解,没有事情发生肯定不会有这种疑问,他偏头看了一眼梁九功,梁九功郑重的点头,他定会查个清清楚楚。
康熙凤眸暗沉,手摸挲着玉扳指,没再逗留。
带着梁九功悄悄离开了。
路上他反复回想何茵茵与四阿哥的对话,没想到那小姑娘小小年纪,有此感悟,他与她更是有相似的心路历程,当年他也曾迷茫埋怨过皇阿玛,为何四弟荣亲王是“朕之第一子”,那他早逝的大哥,健康的二哥,以及他,算什么。
后来少年登基,忙着亲政,忙着除鳌拜,忙着平三藩,忙着给爱新觉罗家添子嗣,太多太多的事,让他没有时间去纠结。
现在回想起来,恍然如梦。
可当时的酸涩迷茫、不安难过统统存在过,他已挣脱迷惘,等小姑娘成婚后,可能也会和当年的他一样,想到这,下意识皱皱眉,隆科多实在不像是个好夫君人选。
“皇上吉祥!”
被打断思绪,康熙一回神,就见转弯处佟惠棋一身粉色旗装,打扮华贵富丽的迎面直直冲了过来,两人差点相撞,好在康熙反应灵敏,向一侧避开了去。
佟惠棋懊恼自己失了一次大好机会,面上却佯装惶恐,跪下请罪。
康熙是谁,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心中大怒。
私下也就罢了,这会可是端午宫宴,文武大臣、外邦使节、各方女眷,岂是可以随意放肆的,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就要喝斥,突然听到佟惠棋这番请罪:
“请皇上恕罪,臣女无意冒犯,实是臣女表妹赫舍里家大小姐去偏殿换衣裳,却久久不归,臣女平日里最是与她交好,心中焦急难安,这才着急忙慌,失了规矩。”说完,头深深埋了下去。
康熙到嘴边的话骤然止住,把手背到身后。
凤眼深深的打量佟惠棋,要不是亲眼见过、听过她对小姑娘的恶意,他怕是要信了这番话,甚至还会觉得对方不懂事,佟惠棋却重情重义。
佟惠棋久久没等到康熙回应,
心中渐渐不安。
“原来如此,二表妹也是好心,只是日后走路再着急也要好好看路,莫再撞到人了。”康熙眼眸深处闪过讥讽厌恶,别有深意的说完,又道:“朕就先走了。”m.
佟惠棋提着的心放下,偷偷向上觑了一眼,却正好对上康熙漆黑深不见底的凤眸,
心脏漏跳了一拍,俏脸不禁一热,泛起红晕。
又猛地把头重新埋了下去。
康熙敛眸,面不改色的离开,佟惠棋等人走远后,转头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游廊拐脚,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皇上叮嘱我以后走路看路,他在关心我,他对我也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肯定是嫡姐从中阻拦,他才时刻与我保持距离,肯定就是这样。”